郑国风云：四个儿子一台连续剧，春秋小霸盛极而衰

西周末年，幽王无道，身死国灭。平王东迁之后，周王室衰微，礼崩乐坏，各路诸侯崛起，其中，诞生了一位小霸郑庄公，郑国也成为当时的中原头牌，春秋初期最有影响力的国家。

郑庄公称霸中原之时，扬名万里，风头无两。只是岁月不饶人，时间一晃，郑庄公已经五十多了，到了退休的年龄，该考虑谁来当接班人了。

郑庄公 | 影视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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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野史记载，郑庄公一共生了十一个儿子。但我们今天要说的只是《左传》中提到的前四个，分别是老大公子忽、老二公子突、老三公子亹和老四公子婴，人称郑国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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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4中比较突出的是老大和老二，老大公子忽为人忠厚，能征善战；老二公子突心思缜密，精于算计。两位公子各有优点，难分高下，理论上都有当继承人的潜质，但也有明显的短板。

公子忽很忠厚，公子突会算计，这两个优点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很好的，可作为国君，那就有问题了。一国之君，讲究的是“厚黑学”，有时候要厚道，有时候也得黑心。公子忽够厚道，但不够黑心；公子突够黑心，但不够厚道。讲白了，这两位都不适合当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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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宋国的宋殇公是个典型的黑心肠，年年穷兵黩武，闹的是怨声载道，最后宋国爆发了政变，宋殇公被杀。这么看来，只黑心、不厚道是不行的，因此公子突不够格。

再看鲁国的鲁隐公宽厚仁慈，深得民心，结果却遭人算计，死于小人之手。这件事说明做人太厚道，迟早得挨刀，所以公子忽也不行。

郑庄公很为难，只好请教大臣祭足。

祭足很聪明，知道自己谁都不能选，只能给老大找台阶下，便说两位公子实在是不相上下，如果主公不知道选哪个，不如就按祖宗制度来，谁是嫡长子，谁就当继承人。反正这规矩是祖宗定的，出了事就让他们背锅，您看行不行。

嫡长子继承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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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庄公想了想，就说既然选谁都不合适，那就看祖宗的意思吧。这时候郑庄公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了，老大继位，那么老二该怎么处理呢？老二这小子心眼儿黑，又会算计，到时候十有八九要搞事。一搞事国家就要乱，那可是要不得的。

咋办呢？郑庄公跟祭足一合计，最后决定把公子突送到宋国去，因为公子突的母亲是宋国的贵族，让他去那正好合适。至于F4中的老三和老四，郑庄公也把他们送到了国外。这么一来，郑国国内就没人能威胁到公子忽了。干完了这事，郑庄公对自己很满意，认为这样绝对是万无一失。

1. 郑昭公：上台不久就被迫流亡

几年之后，郑庄公死了。弥留之际，他一度觉得非常踏实，毕竟一切都安排的稳稳当当，绝对不会有问题。但猛然间，他发现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忘了考虑这一点。于是他长叹一句“郑国自此多事矣”，便撒手人寰。

那么，郑庄公是哪一点没考虑到呢？那便是公子忽的老婆。

想当年，郑庄公刚刚称霸，齐国的齐僖公便主动找上门来，说想把小女儿文姜嫁给公子忽。齐国是超级大国，还主动要求联姻，再加上文姜也是当时出名的超级女神，算起来，郑国简直赚大发了。所以对于这门婚事，郑庄公自然是一口答应，但他没想到的是，公子忽却不同意！

公子忽答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靠自己博得功名。齐国是超级大国，如果我娶了齐国公主，那不就是吃软饭吗？”

这件事后来演化为一个成语，叫“齐大非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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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最后，公子忽娶了小国陈国的公主。郑庄公临终前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儿媳妇呢？很简单，她的后台不够硬！

郑庄公当时让公子忽娶文姜，很重要的一点是：文姜是齐国公主，万一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小两口闹矛盾，那么齐国就是郑国最坚硬的后台。可陈国是个小国，所以陈国的公主比起齐国的公主，那就要差不止一个档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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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公子忽继位，史称郑昭公。郑昭公可谓是非常悲催，上台还没几天，他老爹的担心竟然就兑现了。

在宋国的老二公子突有了篡位之心，拉齐宋国军队就要去攻打郑国。郑昭公慌了，一路跑到陈国的老丈人家。然而陈国是个小国，不敢收留他，郑昭公又只好逃到了卫国。

于是，郑昭公上台不到一个月，就被迫开始了逃亡。

2. 郑厉公：成功篡位

郑昭公跑路之后，公子突便顺利地回国登基，史称郑厉公。郑厉公上台后第二天，宋国的特使就来了，一是祝贺，二是讨债。

原来，郑厉公同宋国人私下里签了一份不平等条约，只要宋国能帮助他夺回国君的宝座，他就割让给宋国三座城池，外加白璧百双、黄金万镒以及一大堆粮食。

等到使者走后，郑厉公就说，这都是我的不对了，现在我有个补救措施，不知道行不行。这账嘛，咱可以赖一半。城池肯定不能给，至于白璧和黄金，数量太多了，先给三分之一，剩下的以后再说。至于粮食呢，就说今年没收成，明年再看。大臣听之后纷纷点头，说先这样吧，再看看宋国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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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国人得知不平等条约打了折，自然是暴怒了，立马派出几支专业的讨债队，专门去郑国闹事。郑厉公被折腾的头疼脑热，又不能把讨债队杀了，只好请诸侯出面调停。

出面的是鲁国。鲁桓公是个热心人儿，又喜欢出风头，便亲自去宋国调停。三次调停无果，于是郑、鲁两国组成了联军，齐刷刷地向宋国杀来。双方一交手，宋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在联军兵威之下，局势来了个戏剧性的反转，不仅不平等条约宣告作废，宋国还要赔钱给郑国和鲁国。

3. 郑厉公跑了，郑昭公回来了

搞定了宋国，郑厉公很得意，认为老天格外偏爱他。然而回国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他的位子其实并不牢固。别的不说，那个祭足的权力就太大了，看上去非常碍事。郑厉公心黑，立刻动起了歪脑筋，想做掉位高权重的祭足。想了想之后，他便叫来了大夫雍纠。

这个雍纠是谁呢？答案是祭足的女婿，可以算是敌人内部成员。不过雍纠是跟郑厉公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两人关系很铁，而且心都一样黑。

雍纠有一个想法，请老丈人来家里吃饭，趁机毒死这个老头子。

影视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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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雍纠想到自己过几天就能升官发财，很兴奋，于是便开心地喝起了小酒。几杯黄汤下肚，他就管不住嘴了，开始跟老婆吹牛，说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你爹那个位子就是我的！

妻子觉得很奇怪，便跟雍纠套话，得知了他要杀自己的父亲。第二天，祭足的女儿回了娘家。其实一路上她也很纠结，这下要么老爸死，要么老公死，这可怎么办？于是她便去询问老妈，说老妈啊，亲爹和老公谁更亲呐？她老妈是怎么回答的呢？《左传》原文是：“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意思是这咋能比啊，老公谁都能当，爹可就一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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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老妈一开导，这女儿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爸。祭足气得要爆炸，便带人杀奔过去。正巧雍纠刚刚调制好了毒酒，转眼间就被老丈人硬生生地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雍纠当场毙命，尸体被扔到周天子王宫外的水塘里，闹的是沸沸扬扬。郑厉公一看，事情败露了，赶紧逃到蔡国去了。

郑厉公跑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祭足便把逃亡在卫国的郑昭公给请了回来。

4. 郑昭公死了，老三上位了

郑昭公回来后，朝廷里面已经变了天，有的人还是他的对头，大家都有点紧张。不过郑昭公厚道，说大家不用慌，你们该干嘛就干嘛，跟原来一样就行了。

郑昭公确实是宅心仁厚，可别人却不像他这样。有人曾经跟郑昭公有过节，看到他回来了，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这人趁着郑昭公外出打猎，突然向他射出一箭，郑昭公哪里料到这一出，当场中箭身亡。从来都是老好人、也对人没有戒备之心的郑昭公，就这么憋屈地死了。

郑昭公死后，大臣们推举F4中的老三公子亹当国君。然而郑昭公一死，流浪在外的郑厉公就来了精神，他又去找宋国拉援军，而之前被他揍过的宋国，此刻竟然也借给了他一帮人马。

靠着外援，郑厉公在郑国攻城略地，明摆着要和老三对着干。老三不是怂包，想要反击，只可惜自己手头兵力不够。不够怎么办呢？那就去借呗。那么老三打算找谁借呢？答案是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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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齐国借兵，这个想法确实挺好。当时齐僖公已经病逝，新上台的齐襄公是个出了名的盲流子，而且他跟老三还有矛盾。想当年，齐僖公跟老三都是年轻气盛，双方干过架，梁子就此结下。所以想到这事，祭足就赶紧劝老三说，你找谁借兵都行，千万别去找齐国，齐侯是个坏种，而且还记仇，你去找他，绝对没好事。

然而老三有个毛病，那就是倔，根本不听劝，非要去齐国借兵。结果他前脚刚踏上齐国的领土，后脚就被人绑了起来。齐襄公随后宣布，抓住郑国弑兄篡位的罪犯了，我们齐国今天要替天行道。

眼看刽子手提着刀过来了，老三喊道：“齐侯！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哥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弑兄篡位！”齐襄公狞笑着说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宰了他！”老三还想喊呢，结果刽子手一刀落下，老三的脑袋就搬了家。

这么一来，F4中的老大和老三都死了，老二正在搞分裂，没得选了，祭足等人只好把老四公子婴给接回来当国君。这一次有祭足撑着，郑国好歹稳定了十几年。

祭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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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郑厉公重回宝座

等到十几年过后，祭足去世，再也没人能对付老二郑厉公了。于是郑厉公发起了进攻，靠着里应外合，杀掉了老四，终于再次坐上了国君的宝座。

至此，F4四兄弟死了仨，只剩下了心最黑的老二。郑厉公心想，你们都说我心黑，老子干脆一黑到底。于是他在郑国境内大开杀戒，对抗自己的，杀；支持过哥哥弟弟的，杀。

大清洗后，郑厉公又开始拉拢支持者和旧贵族，巩固自己的统治。经过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折腾了几十年的郑国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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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下来之后，郑厉公就很想恢复老爹称王称霸的局面，然而经过他带头搞的内乱，郑国已是国困民穷，别说称霸了，能自保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折腾了一辈子，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郑厉公长叹一声，几年之后便郁郁而终。

特约撰稿人：郑宁，复旦大学历史博士

编辑：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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