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使赵国迅速崛起，可和强秦对峙

虽然梁启超写这篇文章可能包含了特定目的（主张自上而下改革，师夷长技以制夷），但赵武灵王在历史上的地位确实值得肯定：

作为战国时期首个亲自发起改革的君王，他的胡服骑射具有特殊的意义——彻底提升了赵国的实力，跃升为能在军事方面足以对抗虎狼之秦的强国；首次打破了华尊夷卑的思想束缚，为后世演示了开放、务实观念的重要性。

用一个词来形容战国初期的赵国：平平无奇。

我们首先看看当时各大强国的优势：西边的秦国占据“阻山带河，四塞之地，土地肥饶”的关中地区，地势易守难攻，退可关起门来默默发展，进能长驱直入逐鹿中原；东方的齐国靠海阻山，地理位置优越，资源丰富、经济极端发达，人口众多，临淄“连衽成帷、挥汗成雨”；南方的楚国地域广阔，兵源几乎取之不竭，“地方六千余里，带甲百万”，从硬件来看，是最具有问鼎天下之相的诸侯；同出自三晋的魏国，是首个推行法家变革的诸侯，它经济强盛、军力彪悍，一度同时拳打秦国、脚踢齐国、南辱楚国，横行中原数十年；韩、燕虽然相对弱小，但起码一个冶炼技术强大、一个占据了偏居一隅的地理优势。

而相比较之下，赵国确实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它地处北方广阔平原，既没有魏、韩那样肥沃的土地，也没有秦、齐那样的天险保护；它四面受敌，西边是虎狼秦国，东边是并不安分的齐、燕以及凶猛的中山国，南边是强大而野心勃勃的魏国，北面也好不到哪儿去——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时常袭扰，以步兵、车兵为主的赵国军队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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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疆域图

因此，战国初期的赵国是比较苦的，在隔壁魏文侯当政时，赵国依靠魏国，倒也混得风生水起；但随着魏国战略的改变，赵国的日子逐渐艰难。

比如在周安王十六年（前386年），赵国宫廷内乱，公子赵朝逃向魏国，随后当起了带路党，纠集魏军反攻邯郸；此后多年内，意图在北方有所突破的魏武侯，长期盯着曾经的小伙伴赵国，魏军多次击败赵军。

周安王二十一年（前381年），齐、魏携手攻赵，夺取刚平；赵国也不甘示弱，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联合楚国等，主动进攻、魏、齐等国，并且与中山国连年交手。

在魏惠王时期，赵国更是连接遭受打击。周显王十六年（前353年），魏国历时近一年攻下邯郸城，并且连续占据了两年之久，随后才在齐、楚等国的压力下退出。这一耻辱，算是在战国群雄中开创了先河。

周显王三十六年（前333年），面对秦国的崛起，赵肃侯听取苏秦的建议，推动六国初步达成了合纵意向。但就在下一年，秦惠文王就派公孙衍出兵，胁迫齐、魏一共攻赵；危机之下，赵国开掘黄河大堤，这才逼退齐魏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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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灵王

周显王四十三年（前326年），年轻的赵武灵王继承国君之位时，面临的是这样一个局面：秦、齐一西一东双雄并立，魏国日渐没落，三晋雄风不在；几年中，各国国君纷纷称王，礼崩乐坏的局面逐渐严峻，弱肉强食的时代全面到来。

而赵国贫弱多年，在与列强的竞争中毫无优势，加上林胡、楼烦、中山等势力的袭扰，赵武灵王面临的挑战重重。

在位初期，他在赵相肥义的辅佐下，判断当时的天下形势后，把扩张重点盯在了中山以及北方游牧民族身上。

在当时的中原各国，战马主要是用来拉战车的，步兵、车兵是战场上的核心兵种，所以那时描绘一个诸侯的军力时常用“乘”作为计量单位。战车威力强大，但缺点也很明显：对环境要求太高，容易受地形限制；速度受限，不够灵活；战车的维护、维修也是一项极耗人力物力的工作......

而在率军跟林胡、楼烦等部落交手的过程中，这些胡人骑射的优势让赵武灵王印象深刻。单人单马极为灵活，机动性强大，无论是袭击、撤退还是临时迂回，都极为高效快速，使战术更加灵活；马助人力，在高速行驶中放箭，势能的加成让箭头威力极大加强……

因此，如果把中原的技术与胡人的骑射结合起来，军队战斗力岂不倍增？更何况，赵国毗邻草原，前期的扩张中已经拿下了一些游牧民族的土地，北方的重镇代郡原本就具有浓厚的游牧气息；境内多民族混居，甚至连肥义都是胡人后裔，这让赵国推行骑射具备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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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改革往往会面临阻碍。就骑射这一技术层面的概念，当时的赵国上下并没有多大反对意见，但要落实这一新型作战方式，必须抛弃华夏族传统的宽袖大袍、改穿胡人的短衣长裤，这才是最要命的。

在之前千百年的观念中，华尊夷卑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自身文明的先进性，让中原华夏族对周边戎狄极端鄙视，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都必须与外族明确区分开来。“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孔子的感慨，充分体现了华夏士人对游牧民族衣着的强烈排斥。

因此，赵武灵王想推行胡服骑射，所面临的阻力可想而知。在经过多年的调研、探讨后，周赧王八年（前307年），在赵相肥义的无条件支持下，赵武灵王决定正式推行“胡服骑射”这一军事改革。

他首先带头穿上了胡服，但这在统治集团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国人皆不欲”，全国上下基本没人愿意遵从；其中，赵氏贵戚的抗拒最为明显，赵武灵王的叔父、在赵国影响力极大的公子成甚至直接装病不上朝。

打蛇打七寸，赵武灵王决定拿叔父开刀。这一过程充分体现出了他的“套路”。

首先，他派使者前去公子成家，给对方打个预防针。如他所料，公子成果然直接拒绝，并以改变祖宗留下的规矩、违背传统和人心来给侄子扣帽子；但赵武灵王对这一结果早有准备，随即亲自登门劝说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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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灵王

他首先指出赵国地理条件的恶劣：“吾国东有齐、中山，北有燕、东胡，西有楼烦、秦、韩之边。今无骑射之备，则何以守之哉？”四战之地，而且对方都是强敌，如果按照传统作战方式，赵国双拳难敌四手，压根无法生存；

随后，他列举前些年中山国对赵国攻城略地、抢夺人口的恶行，让赵国祖宗蒙羞、社稷受辱；自己正是为了复家族之仇，才执意推行改革：“故寡人变服骑射，欲以备四境之难，报中山之怨”；最后，他给公子成扣了一顶大大的帽子：“而叔顺中国之俗，恶变服之名，以忘鄗事之丑”，为了所谓的虚荣，而无视家族所遭受的羞辱，让人无比失望。

在宗族、国家利益的迫切要求下，公子成终于接受了这一改革，第二天他就穿着赵武灵王送的胡服上朝。眼见宗族大佬都这样，其他贵族也不得不跟着同意，“胡服骑射”得以在赵国全面推行。

作战方式的改变，如愿让赵国军力倍增。接下来的十年里，赵雍亲自率军横扫北方，楼烦、林胡丢盔卸甲，不得不俯首称臣，这样一来，大量精于骑射的胡人被编入赵军，赵国的军事实力滚雪球般增长；凭借强大的军力，赵武灵王甚至亲自潜入秦国，探讨从北方抄袭秦国腹地的可行性。到了周赧王二十年（前295年），赵国联合齐、燕灭掉中山国，国力达到顶峰。

胡服骑射，使处处被动挨打的赵国强势崛起，成了东方各国中，唯一能在军事方面与秦国正面硬碰硬的强国。可惜的是，相对于秦国涉及到政治、经济、军事、社会组织等几乎所有方面的“商鞅变法”，赵国的改革更多偏向于军事领域，导致其综合国力与军力难以保持同步，最终在跟秦国的对抗中败下阵来。

但即使这样，赵武灵王的改革具有积极意义。“愚者所笑，贤者察焉。虽驱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这是他在推行胡服骑射前所发出的豪言壮语。为了实现强军强国梦，他抛弃传统观念束缚、勇于学习异族先进事物的务实态度，时至今日仍值得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