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门无用论】 天顺四年(1460年),朱祁镇有意无意向大学士李贤问起了夺门之变的细节情况。李贤回答:“说迎驾是可以的,夺门这种提法怎能示给后人?天位本来就是陛下的,说夺名声就不顺了。而且那时幸亏成功,万一事机先露,石亨等人死不足惜,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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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门无用论】
天顺四年(1460年),朱祁镇有意无意向大学士李贤问起了夺门之变的细节情况。李贤回答:“说迎驾是可以的,夺门这种提法怎能示给后人?天位本来就是陛下的,说夺名声就不顺了。而且那时幸亏成功,万一事机先露,石亨等人死不足惜,到那时候,将陛下您置于何地呢?”
李贤是朱祁镇信任的大臣,也是个正直的名臣,他这番话对不对呢?
在天顺四年的时候,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朱祁钰已经死了。
朱祁钰死了,于谦、王直拥立外藩是子虚乌有。朱祁钰无子,朱见深年幼,皇权只能回归太上皇。所以李贤的话立场坚定,逻辑缜密,无比正确。
朱祁镇恍然大悟,随即下诏,从今以后奏章中不能用夺门这种字眼,还将冒功的四千多人全部革除,以示得位的正当性。
不过,李贤这番话要是在朱祁镇刚复辟后就说出来,就有很大问题。
复辟两三天后,朱祁镇曾在朝堂上对大臣们说:弟弟的病好多了,可以吃粥了,事情与他无关,都是小人在使坏。
天顺元年二月初一,朱祁镇废朱祁钰为郕王,把他软禁到西内永安宫。
关于朱祁钰的病情,《英宗实录》里失去记录。一些其他史料里有更为详细的记录:景泰八年正月十二,景帝忽然吐血,太医院判董速与宦官二十余人日夜侍奉塌前;十三日,于谦求见;十四日,景帝再次命董速诊脉,回奏:“圣体安矣”,于是景帝决定次日上朝;十四日晚,夺门之变发生。
把这些细节联系起来看,朱祁镇这番话很可能是真的。朱祁钰还不到30岁,没有大病记录,身体还素来不错。重度三高患者朱高炽都活了37岁,朱祁钰凭什么不能多活几年?
二月十九日,朱祁钰薨逝,死因不明。
不明的意思是没有记载,如果只是病逝,大可大大方方写明。可是李贤、杨瑄、尹守衡等同时代大臣的作品中只记载了“薨”,都没说为何“薨”。
景泰帝的死亡成了一桩历史疑案。
我倾向于,朱祁钰是被谋杀的。
几十年后,关于朱祁钰之死的确切原因开始见诸一些史料,这些说法都指向一个人:太监蒋安,是蒋安勒死了景泰帝。
——景泰帝之崩,为宦官蒋安以帛勒死。
蒋安是朱祁镇的亲信太监,蒋安不会敢私自杀死朱祁钰,只有一个理由,他是奉旨行事。
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夺门就很有用了!
朱祁钰病体康复继续执政,立沂王能不能成功就很难说。按景泰帝在这件事上的尿性,他很可能继续拖下去,拖到自己生出儿子,然后立为太子。
那朱祁镇还有希望吗?
说夺门没用,是因为朱祁钰不明不白很快死掉了,假使朱祁镇给他自己当年一样的待遇,夺门都还是有用的。
李贤当然只能这么说,他不可能为朱祁钰去翻案;他不说,也会有别人说出朱祁镇想听的话。
【不被承认的皇帝】
朱祁钰去世后,创造了一个记录,明朝统共有十六位皇帝,北京却只有明十三陵。除去葬在南京的朱元璋,下落不明的朱允炆,还缺一位。
那就是朱祁钰了,他不被承认当过皇帝,更没有庙号。
在安排弟弟身后之事上,朱祁镇表现得六亲不认。
朱祁钰的帝号,哥哥复辟后肯定不会保留,这还能够理解。不过朱祁镇赐给弟弟的谥号,就有点恶毒了,他赐朱祁钰谥号为“戾”,称“郕戾王”。这是一个恶谥,表示朱祁钰终身为恶。
他下诏指责朱祁钰“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
朱祁钰在生前已营造陵寝,起名寿陵,打算和皇后一起合葬。景泰七年,肃孝皇后去世葬入寿陵,寿陵规模已成,可以和长陵、献陵相媲美。
天顺元年,朱祁镇下诏将寿陵捣毁,肃孝皇后灵柩去向失去记载。
赐给如此恶谥,再想葬入祖陵,那是痴心妄想。朱祁钰被按照亲王礼节葬在北京西山,陵寝位于现在北京海淀的金山陵园。
朱祁钰成为明朝迁都北京后,唯一一位未能被葬入十三陵的明朝皇帝。
朱祁镇再不承认,也不能更改朱祁钰当过皇帝的事实,而且他这个皇帝当得还不赖。
朱见深即位没多久,为朱祁钰鸣不平的声音就已出现了。大臣们认为,朱祁钰危难之时受命,削平惑乱,使老百姓安居乐业,功劳很大,却谥以“戾”,很不公平。甚至有人责问,当时若不是朱祁钰即位,瓦剌如何能退,明英宗如何能返京。
朱见深虽然曾被朱祁钰废去太子地位,但对这位叔叔的功绩还是相当理解。几经周折,成化十一年(1475年)十二月下诏恢复朱祁钰帝号,定谥号为“恭仁康定景皇帝”,下令按帝陵的规格修饰陵寝,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景泰帝的功绩。
但明宪宗没有给朱祁钰全面平反,所定谥号仅为5字,明朝其他皇帝的谥号都是17字,朱祁钰在规格上较其他皇帝低,而且他还没有庙号。
直到朱祁钰死后187年,崇祯十七年(1644年)秋,这时朱由检也已经自缢煤山,朱由崧建立了南明政权。七月初四日己丑,弘光帝追加朱祁钰的庙号为“代宗”,并增加谥号到17字——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显德崇孝景皇帝。
至此,朱祁钰在礼仪规格上与明代其他皇帝平等了,他的历史功绩总算稍稍为后人所知。
难得朱祁钰能笃任贤能,励精图治,外御强敌,内保社稷,有再造大明之功。他与于谦配合相得益彰,要是这样干下去,俨然有一代英主的潜质。
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不仅剥夺了他做皇帝的权力,更不明不白剥夺了他的生命。要说他在执政七年多里有什么明显过错,也就仅仅是在废立太子上的自私吧。
朱祁镇和朱祁钰的兄弟相残,清楚地揭示了人性、亲情如何在权力面前变得扭曲,乃至血腥。
朱祁钰对哥哥谈不上多优待,但绝对算得上仁慈。七年时间,他只要随便说句话,就能让朱祁镇不明不白地死去,死得悄无声息。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这说明,朱祁钰心里还是顾着那么一点兄弟之情。
他的过错是好人没当成,坏人没做绝。皇室斗争容不得任何妇人之仁,这点他比朱祁镇差多了。
相比朱祁钰的手下留情,朱祁镇对弟弟的手段可称乖张。我觉得朱祁钰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过于心慈手软放过朱祁镇,导致南宫复辟。
因为,与弟弟相比,朱祁镇这个皇帝当得就有点烂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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