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河入江水道的变迁看禹王河通航的可能性

从运河入江水道的变迁看禹王河通航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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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运河入江水道的变迁看禹王河通航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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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王河会议短视频】

巫晨向会议提交了论文,以下是论文全文,为适合阅读,脚注内容未加展现。

从运河入江水道的变迁看禹王河通航的可能性

内容摘要:禹王河是古代实际存在过的一条河,北起盱眙圣人山淮口,南讫仪征白茅坂江口,途径盱眙、天长、六合、仪征四县,沟通江淮,与里运河平行。一般认为禹王河始于大禹治水,该河是否承担过江淮漕运,存在争论。研究里运河入江水道两千五百多年的变迁规律,对禹王河是否具备通航功能,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禹王河通航盱眙天长六合仪征

一、禹王河概况

禹王河的史料记载,出自《(嘉庆)新修江宁府志》:

古禹王河,在六合县东北二十五里,由盱眙圣人山历黑林桥,至天长铜城镇、杨村,绕县境之金牛山,历新簧巷、木溪圩、堠子铺、王子庙数十里,而至东南方山,下仪征之白茅坂,以达于江,其河流之故道也。

这段信息,郑耀烈《(民国)六合县续志稿》卷二(地理中)和王锡元《(光绪)盱眙县志稿》卷二(山川)均有记载,都是援引自吕燕昭《(嘉庆)新修江宁府志》卷七(山水)。

民国张官倬《棠志拾遗》则记曰:

禹王河(一名古河),自盱眙圣人山(在盱眙县治东二十里)下南流,经古河堡、马坝,入天长界之铜城镇,又南经杨村西之夏家坝(坝西今有禹王河道),又南经大河湾草湖(天长城西)、七里寺、十三里湾、福胜塘等处(自大河湾至福胜塘河道,今称古河水,为分水岭截断改南北流),又自分水岭东麓西南流经王家桥(永兴集东南),又西南经清水桥东(以上今称汊河),与西来之冶河合,转东南经团山、金牛山西麓,又南经岳沿集、铁牛墩间,去八百桥里许止(以上今称冶河),八百桥以下之冶河则非禹河故道,其故道又南经新篁巷、横梁店(相传沿河村落今尚有万家仓、钱家仓等处,为古代屯粮之所)、木溪圩、王子庙、猴子铺等处,又东南至方山下,绕仪征之白茅墩,至小河口入江。

其别派则由分水岭南,经仪征胥浦桥至泗源沟入江(考分水岭横亘溪腰,岭南水入仪征,岭北水入天长,现有河影紧对)。

观此可知,当日泗水入淮,淮由禹王河入江,明甚。并可知,孟子排淮泗注江之说,之非误考。此河汴宋时尚通舟楫,为东南运道,南渡后以讫。明清日就湮塞废,乾嘉道间,四次估勘,因河道为分水岭隔断,开凿不易而罢。今此河在邑境者,仅金牛山附近一段尚见河流,余处多无河形可指,即由魏家闸至小河口之东沟,恐亦非禹河完全之故道矣(采天长、盱眙、高邮等县志)。

上述《(嘉庆)新修江宁府志》和《棠志拾遗》中提及的地名,有些可以在县志或其他资料上找到。

盱眙段:

圣人山,治东北二十里。

天长段:

铜城:西北四十五里有铜城,旧志吴王濞所筑,于此铸钱。

杨村:杨村镇地处天长市北郊,东濒高邮湖,南与永丰镇相邻,西与大通镇相邻,北与铜城镇相邻,镇人民政府距天长市区10千米。

七里桥:南七里有七里桥。

福胜塘:今百度地图有福胜村,位于关塘南、冶山北。

六合段:

由天长分水岭迤逦南下入县境,曰金牛山;由横山东行十里,曰方山;新篁巷,县东二十里;木溪圩,县东二十里;王子庙,县东二十五里;堠子铺,县东三十里。

金牛山山下有河,相传古禹王河故道。

距大河口东二里曰小河口,为古禹王河入江之道。

仪征段:

城西诸坊:西四十里曰白茅墩坊。

《(嘉庆)新修江宁府志》所说的仪征县“白茅坂”,在《(道光)重修仪征县志》上载为“白茅墩坊,且有四境图标明位于方山与神山之间,从百度卫星图可见,此处即为今六合白马森林公园,“白马”显系“白茅”之讹读。

【道光志四境图白茅墩】

【禹王河入江卫星图】

从上述资料中,可以勾画出禹王河河道的大致走向。

【禹王河六合段遥感图】

【禹王河走势图】

禹王河的部分河道曾经通航。

1958年金牛湖水库开挖之前,禹王河尚通舟楫,五吨小船载木料可以上达天长、仪征,下达江海。滁河未修水闸之前,禹王河两岸船工居民都能明显的感觉和看到离长江数十里的禹王河随大江涨潮。如今的新禹河,是1975年疏浚裁弯取直后定名。

禹王河形成于何时,并没有明确记载。作为沟通江淮的河流,必须克服天然分水岭障碍,尽管其分水岭两侧可以是天然河道,但连接分水岭两边天然河道的水道,理论上须经人工开凿,所以禹王河可能为人工运河,然而这样的工程,史料却没有开凿时间的记载。

《盱眙县志》在“禹王河”条目中,援引了沈括《梦溪笔谈》和傅泽洪《行水金鉴》中的有关论述。

《梦溪笔谈》原文:

唐李翱为《来南录》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邮,乃泝至于江。”《孟子》所谓“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则淮、泗固尝入江矣。此乃禹之旧迹也。熙宁中,曾遣使按图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无復能至高邮耳。

《盱眙县志》援引《行水金鉴》等文献:

《行水金鉴》引《泗州志》有莫之翰《请开禹王河》,详文曰:禹之治淮,原有二道,《禹贡》之书曰,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此一道也。孟子曰:排淮泗而注之江,又一道也。子舆去大禹治水时仅一千九百余年,使无实据必不著之于书。况其旧迹则至今可考也。

查盱眙县治东二十里,有圣人山,山下有禹王河,据土人咸称,为大禹治水导淮入江之故道,汴宋时尚通舟楫,为东南运道。迨宋南渡以迄元、明,日就堙塞。而明初又于山麓穿渠之处增土筑断,以避祖陵风水反跳之嫌。其见在河形深浅不一,始盱眙,历天长、六合,以达大江,在在皆有遗址。

沈括是北宋时期人,他认为《孟子》“排淮泗而注之江”是“禹之旧迹”,这条故道起点是泗州,终点是高邮。熙宁中曾打算利用故道,但没有实施。

莫之翰是清康熙年代人,曾任泗州知州,他认为《孟子》“排淮泗而注之江”的治淮通道,为大禹治水导淮入江之故道,起点是盱眙圣人山,历天长、六合,以达大江,即禹王河。

换言之,他们都认为禹王河为大禹治水所开。

根据夏商周断代工程报告,新版《现代汉语词典》给出的夏朝建立时间:

夏。朝代,约公元前2070-前1600,禹(一说启)所建。

大禹治水在夏朝建立之前,据此推论,禹王河形成于4100年前。

禹王河别派胥浦河

在仪征,有一条与六合禹王河平行的、南北向的天然河流,原名铜山源,因下游为胥浦(得名于伍子胥渡江),遂得名胥浦河。20世纪50年代,在其上游月塘乡境内兴建鸭嘴桥水库(扬州地区唯一的中型水库),水库溢洪道被改造为二级河,直接与胥浦河相连,今胥浦河从月塘水库直达长江,总长为40里。

六合冶山——天长草庙山——仪征沙集一线,即为江淮分水岭,月塘水库距此不过十里。另外,月塘水库与金牛山水库,相距亦不过十里。

除了《棠志拾遗》有这条河的记载外,仪征县志也有相关内容:

昔有地师,或云:即赖神仙。流寓天长三元宫,遍察天、仪二县形势,作短歌数章。旧有刻本,今无存,仅据父老所传。

《过郭家冈》即禹王河大马头。云:

“若要禹王河路开,除是禹王再出来。”

《过谢家集北分水岭》云:

“要得真州河路通,须将湖水灌山中。中间隔个分水岭,斩断来龙向北冲。有人掘岭四十丈,南北通津妙无穷。天长老河呵呵笑,秋来也不怕西风。”

按,分水岭横亘溪腰,岭南水归仪征,岭北水归天长。现有河影紧对,据故老云:即禹王河别派也,旧由胥浦入江。

这段信息表明,在父老传说中,确实存在过禹王河,而禹王河有一条支流(别派),即为胥浦河。

【胥浦河走势图】

运河入江口变迁概况

沟通江淮的运河,始建于春秋鲁哀公九年(前486,开凿者为吴王夫差。运河初名邗沟,后用名渠水、欧阳埭、中渎水、真扬运河、里运河等。

里运河由两部分组成,以扬州市湾头镇为界,湾头以西穿扬州、仪征直到入江口,《明史》称“江漕”;湾头以北穿高邮、宝应直到淮安,《明史》称“湖漕”。

运河入江口(邗城)的准确位置尚不明确,南京博物院根据仪征破山口出土西周成套青铜器认为,该墓为邗国国君墓葬。据此推测,邗城(邗沟入江口)离此不远。西汉时的入江口位置明确,位于扬州唐衙城西南四十六里的汉江都故城(今仪征市新城镇东北),刘文淇在《扬州水道记》中说:“此春秋时吴国及后汉建安以前邗沟通淮故道也”,认为运河春秋水道与西汉水道一致。

东晋永和中发生“江都水断”,入江口延伸至广陵城西南六十里(新城镇);隋延伸至扬子津(新城西南二里);初唐延伸至扬子县白沙镇(今仪征市区天宁寺塔附近);两宋延伸至清江石闸(今南门外);明代延伸至黄泥滩(大码头);清代延伸至沙漫洲(胥浦河口西)。

唐开元二十六年(734),为了解决苏淞地区漕粮从镇江入江后,需要绕道白沙(仪征市区)、逆流六十里的问题,镇江太守齐澣,开挖了伊娄河,运河从此有了第二个入江口——瓜洲。瓜洲只是解决了下游漕船绕道问题,是运河的支流,运河正派依然是仪征江口,来自上江的湖广漕船依然从仪征入运河。

从仪征的青山镇,到扬州的唐城遗址,是一道连绵不断的山冈,方向是西南—东北,这条山冈,扬州府志仪征县志,称为“蜀冈”;吴家兴《扬州古港史》指出:近50007000年,海水到达现在长江三角洲的顶端,海浪直扑扬州北面的蜀冈和镇江附近的象山、北固山麓,长江在扬州、镇江入海,形成一个喇叭形的长江河口,平缓顺直的蜀冈边缘,就是长江河口侵蚀的岸线,仪征青山到邗江湾头一带蜿蜒起伏的蜀冈,就是昔日的扬州海湾。

蜀冈仪征段之上,发现了一些商周聚落遗址:甘草山(西周)、赵墩(商周)、荷叶地(商周)、虎山(西周)、神墩(西周)、郭山(商周)、破山口(西周)

根据夏商周断代工程报告,新版《现代汉语词典》给出的商朝建立时间:

商,朝代,公元前1600-前1046,汤所建。

仪征、扬州的蜀冈南沿,即为长江江岸,在商周时期,已经有人类聚居,这些遗址即使是商朝末年的,距今也有三千多年了。

湾头是蜀冈的尽头,湾头向北,从春秋至今,一直存在着众多湖泊,江淮之间的水位差很小,花费不多的人工力量,就能达到沟通江淮的目的。

里运河选择了湾头作为江水绕过蜀冈达于淮水的节点,是因为湾头是蜀冈的终点,在湾头以西,蜀冈山势越来越高,江水越过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施工难度越来越大。

里运河入江口选择湾头以西的仪征,两千多年来,一直在仪征蜀冈之下的江滩运行,随着江水不断下降、江滩不断上涨,入江口不断向西南方向延伸,在清朝后期到达沙漫洲,这里距离长江三角洲顶点——青山镇礁板矶,只剩十里,且基本没有了江滩,蜀冈在青山镇直接耸立江中。

在青山镇以西的六合,白茅墩、小帆山、红山、瓜步山等山体以南,原先也是长江,随着龙袍洲的上涨,小帆山从江水中“上岸”,与江洲融合,现距江岸十四里;滁河原是从瓜步山以西入江的,后被迫沿夹江向东延伸至白茅墩,在新的滁河口,又出现了乌鱼洲,在1966年的遥感地图上,乌鱼洲西侧的大河口和东侧的小河口同时存在,在今天的百度卫星图上,大河口已经与北岸融为一体,滁河仅剩小河口一个出江通道了。东沟镇的新禹河直接连接滁河,与滁河一同在小河口入江。

从春秋到清末,长江水位不断下降,江滩不断上涨,运口不断向西、向南延伸。从运口到湾头的江漕,都在蜀冈之下的江滩之间运行。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仪征长江段,历次涨水,都没能越过蜀冈。

并未开通的遇明河

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十二月,下诏开修遇明河:

(崇宁二年)十二月,诏淮南开修遇明河,自真州宣化镇江口至泗州淮河口,五年毕工。

有些观点认为,遇明河就是禹王河,其实不然,该河与遇明河的起讫点是不一样的。

遇明河起点是真州宣化镇。

北宋时期,仪征为真州,领扬子、六合二县。

宋乾德二年,升迎銮为建安军。太宗雍熙二年,以永贞县隶,后以仁宗讳,复改扬子;至道二年以六合县附。真宗大中祥符六年,升建安军为真州。

因此真州的很多地名,其实位于今六合境内,如沿江的白茅墩、方山、丫山、小帆山、红山、灵岩山、宣化山等。

王象之在《舆地纪胜》真州卷中,记载有“宣化镇”:

五马渡。宣化镇在宣化山之阳,为建康往来津渡之要。晋五王南奔渡江于此,至今谓之五马渡。

宣化镇位于宣化山之阳。

宣化山上有标志性建筑:泰山庙:

东岳庙。一在浦口宣化山巅,曰泰山庙。

泰山庙今天还在,只不过宣化山一带后来从六合划出了,隶属江浦县浦口镇。

真州宣化山距离真州州治(运河入江口)一百一十里,距离禹王河入江口白茅墩约八十里。

真州宣化镇到泗州淮河口的直线距离不远,仅二百二十里。古人选址,还是很有眼光的。

宣化镇。泗州盱眙有小径,徭张店出瓦寨、盘城至宣化,不满三百里,兀术曾徭此至六合下寨,此有事时必守之地也。

遇明河的终点是泗州淮河口。

泗州淮河口(淮口),罗志考证为洪泽县龟山。

成寻由龟山镇(今淮安市洪泽区龟山)淮口上溯至汴口。

《盱眙县志》记载:

圣人山,治东北二十里。龟山,治东北三十里。

可见圣人山和龟山不是一个地方,相距十里。

开挖遇明河的动议,起源于运河水涸和方腊起义。

初,淮南连岁旱,漕运不通,扬州尤甚,诏中使按视,欲浚运河与江、淮平。会两浙有方腊之乱,内侍童贯为宣抚使,谭稹为制置使,贯欲海运陆辇,稹欲开一河,自盱眙出宣化。朝廷下发运司相度,陈亨伯遣其属向子諲视之。子諲曰:‘运河高江、淮数丈,自江至淮,凡数百里,人力难浚。昔唐李吉甫废闸置堰,治陂塘,泄有余,防不足,漕运通流。发运使曾孝蕴严三日一启之制,复作归水澳,惜水如金。比年行直达之法,走茶盐之利,且应奉权幸,朝夕经由,或启或闭,不暇归水。又顷毁朝宗闸,自洪泽至召伯数百里,不为之节,故山阳上下不通。欲救其弊,宜于真州太子港作一坝,以复怀子河故道,于瓜洲河口作一坝,以复龙舟堰,于海陵河口作一坝,以复茱萸、待贤堰,使诸塘水不为瓜洲、真、泰三河所分,于北神相近作一坝,权闭满浦闸,复朝宗闸,则上下无壅矣。’亨伯用其言,是后滞舟皆通利云。

宋徽宗宣和初年,淮南连年遭旱,漕运不通,二年(1120)十月,方腊起义,童贯被任命为江淮宣抚使,谭稹为制置使,次年二月已到杭州,四月方腊被俘。这个时期鉴于漕运不通,因打仗需要,他俩提出了海运、开河(原崇宁二年遇明河走向)两个方案,朝廷让发运使陈亨伯权衡,陈亨伯派向子諲调研,向子諲汇报说:

“(遇明河)建设方案,拟开挖的运河比江、淮高出数丈,长数百里,靠人力开挖工程量太大,难以实现。从前唐朝的李吉甫采取废闸置堰,治理陂塘,水有余可泄,水不足可补,漕运通畅;本朝发运使曾孝蕴,严格规定真州复闸‘三日一启’,还开凿了归水澳,惜水如金。如今解决问题的方案,我建议在真州太子港、瓜洲河口、海陵河口和北神各筑一坝,使运河水不致流失。”

向子諲的“运河高江、淮数丈”,与今天的水文数据是一致的。《仪征市水利志》的数据:

胥浦河沿线经月塘水库至曹集以西为高冈丘陵区,地面高程30-80米……沿江一带为洲滩地,地面高程3-4米。

数据显示胥浦河上游月塘水库、曹集一带高程80米,江淮分水岭应该更高;沿江滩地地面高程3米,江水应该更低。高差70多米,合二十多丈(今天的江水水位比北宋时还要低)。月塘以西金牛山、竹镇一线,高程比月塘更高,遇明河若要穿过这一带,难度更大。

陈亨伯采纳了向子諲的建议,不再考虑开河工程,转为在几处关键点筑坝,漕运得以恢复。

由此可知,崇宁二年(1103)下诏开挖、要求五年毕工的遇明河,事实上并没有开通,否则就不会在宣和二年(1120)再议此事。至于该工程是否已开工了一部分,并无史料证实。

从遇明河与禹王河起讫点来看,它们并非同一条河。

【遇明河走势图】

随着长江水位下降,江滩不断上涨,运河缺水是唐宋之际最为头疼的问题。

晚唐大历(766-779)之后,广陵潮彻底消失。为了解决运河水源问题,三任淮南节度使采取了不同措施。杜亚贞元四年(788)浚渠蜀冈李吉甫元和三年(808)筑平津堰王播(盐铁使)于宝历二年(826)开七里港河。

北宋时缺水问题更加严重。大中祥符六年(1013),建安军金像铸成,“灵潮”至,舟方行;熙宁六年(1073)成寻楚州百船开闸;绍圣元年(1094)曾孝蕴“三日一启、作归水澳”;宣和二年(1121)车畎助运;淳熙九年(1182)扬子县尉兼主管陈公塘。

唐、宋的漕运终点是洛阳、汴京,泗州是通济渠、汴河入淮口,如果能从宣化镇开通直接到达泗州的遇明河,可省去真扬运河水涸的麻烦,避开泗州至淮安一百多里的淮河风涛,确实值得一试,然而困难太大,最终只能放弃。

宋朝之后,首都迁往北京,泗州失去漕运枢纽地位,但仍有人试图重提此事,明代黄润玉著《海涵万象》内载:

南京浦子口入六合、天长县有河,出高邮与湖水势相平,只移邵伯两闸置湖口亦可,则漕船免仪真过坝。前陈御史具奏二次,俱被仪真人嘱部不行。

清代魏源《上陆制府论下河水利书》亦载:

上游泄淮入江之说,无过盱眙、天长、六合之禹王河,经康熙、乾隆、嘉庆、道光间,四次估勘,并无河形,须平地凿开新河二三百里。乾隆间,庐凤道张容运估银三百六十余万;道光五年,琦制府复委刘县丞估工,亦复相仿;且毁废三县民田将十万亩,而山潦溃决诸患更在其外,此不可行者一。

可见重开禹王河虽不断有人建议,但并未得到采纳。

为了减少淮河和长江行船风险,尤其是长江小帆山与青山之间的黄天荡段,历代(尤其是宋代)曾开挖了多条与淮河及长江平行的人工河。

与淮河平行的人工河有:

许元的新河(淮阴至洪泽)、罗拯的龟山运河(盱眙至洪泽,又名洪泽渠)、乔杞的陡山湾新河(陈公湖)、孙长卿的盱眙河(淮口至云山)、崇宁间所开直河(淮河决开至黄土岗,由汴河达于淮)。

与长江平行的人工河有:

张纶的长芦河(六合)、卢宗原的靖安河(上元)、左昌时的大横河(六合)、吴洪的董家渡新河(六合)。

这些与江、淮平行的人工河,是为了避开江、淮风涛,并非为沟通江淮而开,它们与邗沟(里运河)、禹王河、遇明河的功能是不一样的。

中江(胥溪)的启示

北宋遇明河之所以没有开通,根本原因是运河与江、淮的水位差太大,“数丈”的高差、“数百里”的河道,巨大的工程量让人望而却步。然而大禹治水的四千年前,江、淮的水位是很高的。

清代阮元在浙江任巡抚时,曾对《尚书·禹贡》之“三江”做过专门的考证,他认为:

《禹贡》三江有北江、中江、南江。北江者,岷江由江宁、镇江、丹徒、常州之北入海,即今扬州南之大江也。中江者,岷江由高淳过五坝,至常州府宜兴县入海者也。南江者,岷江由安徽池州府过宁国府,会太湖,过吴江、石门出仁和县临平半山之西南,今塘栖,折而东而北,由余姚北入海者也。

中江自杨行密筑五坝,其流始绝。永乐时设三坝,陆行十八里矣。南江自北魏时,石门、仁和流塞,唐初筑海塘以捍潮,其流始绝。今吴江、石门、仁和数百里内皆为沃土,惟一线清流自北新关通漕达于吴江,尤是浙江故道。

《禹贡》为大禹所作,学术界一般认为,该书乃是托大禹之名,实际成书于战国时期。阮元这段考证,指出了从战国到唐代,中江、南江逐渐断流,最终只剩北江(即今扬子江)的过程,揭示了长江水位不断下降的史实。

【禹贡三江总图】

中江从芜湖经高淳、溧阳、宜兴、太湖而入海,其中南京市高淳区固城镇与定埠镇之间的运河古道,称为胥溪,分为上、中、下三个河段。在水阳江流域和太湖流域的分水岭为胥溪中河,长约5千米,这是人工开凿之河。

但胥溪是否为伍子胥所开,却存在争议,因为在《左传》《国语》《史记》等传统权威文献中都没有相关记载,最早的记载是宋代水利家单锷(宜兴人)于元祐四年(1089)所著的《吴中水利书》引用了钱公辅之说:“自春秋时,吴王阖闾四年(前511)用伍子胥之谋伐楚,始创此河,以为漕运,春冬载二百石舟,而东则通太湖,西则入长江,自后相传,未始有废。

有观点认为,胥溪河道为禹贡之中江,乃天然河道,唐末五代时期,长江水位下降,才开始人工开凿深挖、增筑堰坝来维持航运。宋代时水位越来越低,添置低堰11道。宋末元初,河床不断增高,胥溪彻底中断。

中江在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得到了大力疏浚,增建石闸,次年开凿了溧水胭脂河,苏南和浙江的漕船可由太湖经荆溪、胥溪河、固城湖、石臼湖、胭脂河、秦淮河到达南京;皖南的漕船可经水阳江、石臼湖、胭脂河、秦淮河到达南京。

永乐迁都后,胥溪逐渐淤塞,正德年间断航。1990年,经过整治,胥溪恢复了航运功能,成为苏皖之间重要的航运通道。2019 年,这条从芜湖入江口至上海,连接长江、水阳江、青弋江和下游太湖的水上“沪宁高速”全程通航,古老的中江又恢复了生机。

禹王河通航的可能性

禹王河在《左传》、二十五史河渠志等史料中,未见记载,但从江宁府志、沿线各县县志、旧有河道和父老相传中,似可认为禹王河是史前存在的一条南北向河流,通江达淮,有可能是大禹治水、导淮入江所开,也可能是天然形成。

在夏、商之际,随着史前大洪水的退去,禹王河很可能在这个时期已经断为南北两部分,在春秋邗沟(里运河)运行的两千五百多年中,没有其他运河沟通江淮。

从盱眙经天长、六合,开凿(复建)一条沟通江淮的运河,确实是自古以来多少人的梦想,这个梦想在北宋崇宁年间差一点变成现实(遇明河),明、清历代还有人不时提及,之所以未能实施,主要原因是长江水位较低,开挖运河工程量太大,加之宋朝之后,首都移至北京,漕运不再经过泗州,必要性不再凸显。

今天的运河,已不再承担漕运这个政治任务,而是服务于经济建设。水运是最为经济的运输方式,得益于现代化的基建手段,克服工程障碍,已经不是问题,各地都在改建、扩建、甚至新建运河。2017年开工建设的江淮运河,沟通巢湖和寿县;2019 年开工建设的芜申运河,沟通芜湖和上海;2022年开工建设的平陆运河,沟通南宁和北部湾,都是近年来运河建设的亮点。

长江与淮河之间通道太少,里运河的运输非常繁忙,且去淮河中游要绕行洪泽湖,因此存在着复建古禹王河的需求,现代基建技术已相当成熟,又有复建中江(胥溪)的极好案例,如果禹王河沿线两省及相关地市共同呼吁,相向而行,相信这条古河,能够重新焕发青春,承担起沟通江淮航运的重任。

作者简介:巫晨,196112出生于江苏姜堰,1982年毕业于苏州大学物理系,退休前仪征市政府办公室四级调研员。现为扬州大学中国大运河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扬州市文史馆特聘研究员出版《阮元与仪征》《阮元仪征事》《仪征运河》《千年古井》《仪征地下交通线》,所撰论文《十二圩两淮盐务总栈考》收录在《中国国家历史二十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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