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毒辣、章邯阴损、韩信意气、刘邦极幸运：暗度陈仓如何上演？

文/减水书生

图/来源网络

英雄是一种幸运，成功是一种偶然，现在的世界和历史的世界都是如此。你好，我是减水书生，与您一同品味历史、感悟思辨。

公元前207年10月，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大秦帝国正式终结。

公元前207年12月，项羽驻兵戏下，各路义军齐聚咸阳。

公元前206年2月，项羽分封十九路诸侯，刘邦被封巴蜀。

公元前206年4月，诸侯罢兵戏下、各就封国。

但是，秦末战火并未就此熄灭，还要再烧四年。

齐相田荣不服项羽分封，攻田都、杀田巿，自立为齐王。

燕将臧荼逐杀辽东王韩广，并辽东地。

赵将陈余与赵王歇举兵攻常山王张耳，逐其出常山。

彭越率万余人，受齐印、反梁地，引兵攻杀济北王田安。

项羽分封已定，自以为能够定分止争。

项羽分封图

但是，对于项氏分封，天下英雄都不买账，所以还得继续武力论雄长。

最尴尬的局面，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因为最不买账、最要搞事情的刘邦，被封死在了汉中。

项羽可以腾出手来，施展他的霸王本色，所以引兵伐齐、以求稳定局面。

但是，项羽刚一举兵，刘邦就来了一个还定三秦。

还定三秦，说起来简单，但背后的故事着实复杂。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能就是一个传说，因为刘邦根本就没这么玩。

1.刘邦的局面很被动

项羽分封刘邦至巴蜀，当真是一记绝杀。

首先，巴蜀之地极为边远。

在当时、甚至到了汉代，巴蜀一直都是待开发之地。

巴蜀之地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接纳流放的犯人。

其次，巴蜀之地与世隔绝。

不仅远，而且是与世隔绝的远。

原因就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在秦汉之时，巴蜀之地通往中原，基本上就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经金牛道翻越大巴山至汉中，再由汉中经陈仓道，或者褒斜道、子午道翻越秦岭至关中，然后再从关中出函谷关入中原。

古蜀道示意图

大巴山和秦岭，两座大山、这么一挡，基本就是：里面的别想出来而外面的也别想进来。

第三，巴蜀之地仅是“应许之地”。

啥意思？

就是项羽说了：把巴蜀给你刘邦了，你去吧。

而至于巴蜀本地人，接不接受霸王指令和刘邦为王，那就只能由你刘邦自己去问了。

当然，你得带着兵、拿刀枪去问。

第四，更吊轨的事情是“应许之地”已经有主了。

这个“主”就是章邯。

刘邦入巴蜀，必得入汉中。

而他只能走褒斜道或子午道，却走不了陈仓道。

为什么？

因为陈仓道在雍王章邯手里，章邯是不允许刘邦走的陈仓道入蜀的。

章邯他也要入蜀，而且章邯确实比刘邦提前进入巴蜀。

即便巴蜀偏远和即便是张口头支票，刘邦也不能轻易拿到。

（平棘侯林挚）斩章邯所署蜀守。所以，巴蜀之地，根本不是项羽封给刘邦的，而是刘邦硬从章邯手里抢过来的。

2.还定三秦就得兵贵神速

刘邦到了汉中，就不走了。

首先是巴蜀他去不了，因为那里已经被章邯给占了。

而更关键的是，他也不想走了，他要回去。

到了汉中的刘邦，干了三件事：

一是拜韩信为大将军，然后君臣决心要还定三秦。

二是整军备战，把逃跑的兵都叫回来、把部队重新组织起来。

三是让萧何坐定汉中、看家，然后安排林挚去巴蜀抢地盘。

公元前206年4月份，诸侯开始离开关中、返回封国。

《汉书》记载，刘邦五月份就还定三秦了。

五月，汉王引兵从故道出袭雍。而《史记》的记载却是八月份还定三秦。

八月，汉王引兵从故道出，袭雍。这个问题不大，刘邦可能用一个月的时间走到汉中。

但是，要从汉中出兵就不是一个月能回来的。

拜韩信为大将军、收拢逃兵和组织军队、安排萧何汉中留守、安排林挚出兵关中，这都需要时间。

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刘邦五月就准备妥当、开始还定三秦，到了八月份才抵达陈仓、击败雍王章邯。

但无论是五月份起兵还是八月份兵临陈仓，刘邦的速度绝对算是快的，基本上就是刚到汉中，就马上调头直扑关中。

兵出陈仓

决策速度快、出兵速度快、打仗速度更快。

刘邦为什么要这么快？

因为不快不行，不快就得困死在汉中。

首先，对于项羽分封，刘邦是最不满意的。

他是带着一肚子气去的汉中。

所以，刘邦一边走、一边就想着怎么回去。

他不甘心做汉中王或巴蜀王。

他可以不做皇帝、不争霸中原，但怎么也得做个关中王。

其次，形势不允许，他必须赶紧回兵关中。

不仅刘邦很生气，沛丰将领也很生气，刘邦的士兵则更是生气。

刘邦的将领们

因为他们的家乡都在楚魏之地。

项羽想着衣锦还乡，他们也想啊。

所以，刘邦本就不多的军队开始出现了逃亡。

身为治粟都尉的韩信都跑了，所以才有萧何月下追韩信。

所以，刘邦如果继续向巴蜀行军，估计到了巴蜀也就成光杆司令了。

于是，登坛拜将之后，刘邦集团迅速做出还定三秦的决策，大家都别跑了，咱们一起回家。

第三，韩信帮刘邦下了决心。

韩信

韩信认为刘邦的士卒都是山东之人，都想回家，所以其锋可用，就是打回关中、战士们都有战心。

同时，刘邦入关中秋毫不犯、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已经得了人心。而项羽火烧咸阳，章邯等人伙同项羽新安坑杀20万秦卒，秦人自是恨之入骨。

天下刚刚平定，老百姓都不想再打仗了。所以，三秦和中原诸侯已无战心。

所以现在出兵，正合时宜，项羽可图、三秦易并。

第四，汉中之地无法长策取胜。

这一点是最根本，也是最要命的。

诸葛亮《后出师表》说得更清楚。

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为什么不能养精蓄锐之后再出兵？

原因是汉中及巴蜀这片偏远之地，养不了精也蓄不了锐。

这里的人口、物资以及开发程度都不支持。

所以，在这里的刘邦只能越呆越弱，而秦岭之外的三秦和关外六国只能越来越强。

到时候，就是放刘邦出去，刘邦都争霸不了天下。

所以，刘邦只能赶紧还定三秦。

刘邦想还定三秦而与项羽争霸、刘邦的士兵也想还定三秦再征战中原，刘邦的大将军韩信又把形势讲论得如此透彻，那结果只有一个：赶紧还定三秦。

3.还定三秦可能没那么困难

确如韩信所说，还定三秦的汉军战士，当真是战心满满、以一当十。他们逢战必胜、所向披靡。

确如韩信所说，三秦百姓痛恨章邯三人，他们不愿意战场卖命，所以名将章邯逢战必败。不是章邯不行，而是章邯的兵不行。

三秦形势

但韩信有一点猜错了，那就是“天下已定，民皆自宁，不可复用”。

秦末乱世，凡有血气，皆有争心。

爱好和平、不打仗，那是不可能的。

刘邦还没还定三秦，齐地就已经刀兵相向了。

等刘邦还定三秦了，赵地、齐地、魏地，甚至楚地，都已经重燃战火。

天下诸侯灭秦，很卖力，但抢起地盘来，更卖力。

韩信和刘邦小看了天下诸侯，他们也比刘邦还有怨气，他们比汉兵更有战心。

而这反倒是好事，因为刘邦可以只打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三个人，不用担心项羽带着天下诸侯挥军增援。

而且刘邦等人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太快了。

四月诸侯各就国，按《汉书》记载，刘邦五月就来了，基本上刚到汉中就立定、向后转、跑步回的关中。

这种速度，首先是战术上的“兵贵神速”，打了三秦一个措手不及。

但更主要的是战略上的，那就是章邯等人根本没有时间组织军队。

刘邦的军队是现成的，他是带着兵进的汉中。

虽然，项羽只让他带了三万人，楚地和其他诸侯仰慕刘邦的跟了几万人，但这些人可都是能打仗的。

羽使卒三万人从汉王，楚子、诸侯人之慕从者数万人，而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三个人呢？

秦将司马欣

他们手中有军队吗？

曾经有过，都在新安被项羽活埋了。

所以，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王”的头衔，是项羽刚封的。

而诸侯之兵，会有人仰慕这三个秦朝降将，而跟着他们吗？

不可能，你们三个带了几十万军队，然后投降了、然后又把手中的军队全都玩死了。所以，这时候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仰慕他们、跟着他们。

章邯三人的人设，已经被自己和项羽给玩崩了。

所以，他们三个人只能就封之后，赶紧招呼部将、重新组织军队。

但是，刘邦却没有给章邯足够的时间。

即便刘邦是八月份到的陈仓，也就留给章邯他们四个月的时间。

章邯确实可以组织一众刑徒军，把陈胜的起义军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现在的章邯能在四个月的时间招募几十万大军吗？

这时候可没有几十万人再给秦始皇修皇陵了，而且连年征战，关中已然残破，几乎到了无兵不可征的地步。

但凡有可征之兵、但凡有可战之将，秦王子婴也不会投降。

子婴投降

退一步说，招兵的话，四个月的时间，虽然仓促但抓点儿紧也差不多。

我们允许章邯同志抓了几万人给他当兵。

但组织军队、训练士卒，四个月的时间够吗？

即便横征暴敛，章邯临时拼凑了一支军队，就算召到了几万人。

但这些人可都是新兵，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刘邦的老兵悍将。

刘邦的军队可是从楚地一直打到咸阳的，可谓是久经战阵。

他们已经不是大泽乡起义的农民军，而早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乱世魔王。

刘邦汉军

你章邯确实是名将，确实能勇冠三军、确实能用兵诡谲。

但是，自20万秦卒新安被坑后，你章邯的人设已经崩了。

关中秦人恨你入骨，当然不愿意为你卖命。

于是，治下臣民，对你怒气满满；所募新兵，对你将信将疑。

这时候，你还指望他们打败刘邦的沛丰将领和山东老兵。

所以，出了陈仓道的刘邦大军，就是想打谁就打谁，而且打谁谁死。

刘邦大军势如破竹。

无论是章邯还是司马懿或是董翳，他们都是手下败将。

原因就是一群老兵老将，收拾一群三秦新兵，那就是大人打小孩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所以，过了陈仓、到了三秦的沛丰战士，他们都是王者。

因此，还定三秦之后，真得没那么困难。

但困难的是如何兵出陈仓。

4.暗度陈仓可没有那么容易

必须承认刘邦是个英雄。

他敢想敢干，而且说干就干。

刘邦绝对是一个行动派。

刘邦的军队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的从关中走到汉中，而后再由汉中走到的关中。

关中到汉中而后汉中到关中，就算直线距离，至少2000里，关键是还横亘了秦岭大山。

按照一般30里每日的行军速度，刘邦也得走70天，也就是两个多月。

这可没计算翻山、后勤以及在汉中的耽搁。

按《史记》的说法，八月份，刘邦就跟章邯在散关渭水一线开战了。

这个速度已经是刘邦的行军极限了。

至于，是否“明修栈道”，《史记》和《汉书》上没有直接记载。

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将其忽略。

明修栈道

为什么？

明修栈道是为了迷惑章邯，迷惑了章邯才能实现暗度陈仓的突然性。

但实际上，刘邦的行军速度已经实现了突然性，根本不用什么明修栈道的迷魂阵。

而且，章邯当真也没被迷惑，他就在散关和陈仓道口等着刘邦，哪儿都没去。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褒斜道和子午道，要么被已经被你刘邦烧了，要么就实在不好走。

陈仓道才是行军大道，诸葛亮北伐也得走这条路。

战略要地之所以战略要地、战略要道之所以战略要道，那就是具有不可替代性。

如果随便就能被替代了，随便就能被绕开了，也就不是啥战略要地和战略要道了。

章邯剧照

刘邦是雄主，韩信是兵仙，但对手章邯也不是傻子。

这位大秦少府，早已久经沙场，刘邦和韩信都是小辈。

所以，能不能出陈仓，就是“还定三秦”没那么容易的关键所在。

陈仓道易守难攻，正面进攻的刘邦，他过不去。

关键时候，真正“暗度陈仓”的人出现了。

这个人就是赵衍。

当了皇帝的刘邦论功行赏，封赵衍为须昌侯。

这个赵衍当真没啥战功，什么彭城之战、荥阳之战、成皋之战，甚至垓下之战，这位仁兄都没出场。

而赵衍之所以封侯，就是因为陈仓之战。

雍军塞陈，谒上，上计欲还，衍言从他道，道通。《史记》和《汉书》都明确记载了章邯军队的动向。

章邯同志哪也没去，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陈仓道、等着刘邦。

因为他就算死了刘邦必出陈仓道。

你刘邦不是一个人来，你要带着几万大军过来，又是兵器又是粮食，还有你的骑兵部队，除了陈仓道刘邦无路可走。

所以，之前的各种铺垫，什么兵贵神速、什么明修栈道，还有什么意图陇西，等等这些全没用。因为刘邦和韩信面对的是章邯。

那刘邦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他只能回家、老老实实地做汉中王。

但这个时候，赵衍出场了。

这个人是在汉中的时候才开始跟随刘邦的，赵衍是个本地人。

他为刘邦指出了一条路，可以直达渭水北岸、章邯大军后方。

有资料考证过这条路：翻越秦岭、抵达渭水河谷之后，再沿着渭水东南直下，便可抵达陈仓。

但是，这条路很难走。

大规模行军不可能，只能派出小股精兵。

但这已经足够了，刘邦就是派遣了一支奇兵，插到章邯大军之后，而后两路夹击、击破章邯军，而且是歼灭了章邯的主力部队。

刘邦陈仓之战示意图

这一史实是可信的。

因为赵衍被封须昌侯。

这个汉中才跟随刘邦的内侍谒者，他没有什么战功、也没参加过大战，不属于沛丰集团、也不属于六国名士，仅是一个汉中本地人。

但是，他就能封侯。

足见，赵衍陈仓之功对刘邦的意义有多大。

正是因为这个人太碌碌了，所以“暗度陈仓”的功绩被忽略了。

赵衍没有登上史家列传的榜单，仅是在功臣年表中被记录了一句。

但是，这一句很重要，没有这一句，刘邦就出不了陈仓道、只能老死汉中王。

5.总结：项羽并非妇人之仁而刘邦却极为幸运。

鸿门宴上，项羽没杀刘邦。

可不意味着项羽不想杀刘邦。

在权谋方面，项羽可能比范增更老辣。

项羽

范增是直来直去、明火执仗，就是要在鸿门宴上一刀结果了刘邦。

而项羽却要玩阴的，而且他也不取刘邦的卿卿性命，但是，他却要夺刘邦的英雄志。

你刘邦是英雄，那好，烦请英雄就封巴蜀，看你的英雄志能不能胜过蜀道之难。

巴蜀也是秦地，我项羽没负你做关中王的约定。

鸿门时的刘邦有十万人，但我项羽就允许你带走三万。巴蜀那地方穷，养活不了你这十万人。

更要命的是项羽把关中分封给了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三名秦将，这就是要封死刘邦回关中、就中原的希望。

而章邯当真给力，还没等刘邦反应过来，他直接派人占了巴蜀。

还好，刘邦之前已经派郦商占了汉中之地，否则刘邦的结果跟彭越一样，带着几万大军不知道去哪。

所以，项羽并非妇人之仁，而是诛心不杀人的心机BOY。

凡有英雄的潜质、凡有英雄的磨砺，凡有英雄的机遇，就能成功、就能成为英雄吗？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

历史是过去的世界，它也一样。

所谓的充分条件成立，就会有什么必然的结果，都是线性思维的一厢情愿。

因为充分条件仅是可以想见的主观世界，客观世界总会出其不意。

英雄需要运气，成功往往偶然。

刘邦就是这样。

他有当英雄的充分条件，有宽大长者的人设、有屡经磨难的历程，也有秦末乱世的机遇。

但是，世界是具体的，它反对套路。

所谓的宽大长者、所谓的屡经磨难、所谓的乱世机遇，都是宏大的模式套路。

这些统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刘邦有，别人也有。

这些仅是你们或他们总结出来的英雄或成功的公式而已。

世界是复杂的，它不拒绝运气。

具体的人和具体的事，就应该具体分析。

对于这些具体，我们只能说是偶然，只能说是运气。

没有赵衍的“陈仓它道”，刘邦就只能返回汉中、做他的汉中王。

非但陈仓之战，其他时候也是如此。

九江王英布再一犹豫、辩士随何稍不果断，彭城战败的刘邦就会被项羽赶回关中。

齐王韩信但有野心、谋士蒯通再加把火，齐、楚、汉三分天下的局面便会成行。

所以说，刘邦当真很幸运。

作为普通人，无需效仿什么英雄套路、恪守什么成功公式。

因为世界是具体的，英雄的情景不会为你再重复一次。

因为世界是复杂的，偶然的事势不会为你再相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