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楚汉：西汉得以善终的叛徒-雍齿

楚汉时期的雍齿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也是留下深刻印迹的人物。他那个印迹就是让刘邦的头很痛很痛。这个让刘邦头痛的家伙原本不仅不是刘邦的对头，还应该是刘邦的铁哥们，是最受刘邦信赖的人。但是因为他脑子进水，从刘邦的阵营里跳槽到他处高就，造成了刘邦的困扰。

因为脑子进水的雍齿占据了刘邦的根据地丰，并且赖皮不走不让，刘邦为了夺回丰，颇费周折，耗费了四五月时间，差不多小半年。须知，后来刘邦灭秦也就花了一年时间，而为了夺回丰县，花了几乎灭秦的一半时间。这个雍齿的祸也闯得太大了点。

雍齿最终还是回归了刘邦阵营，为高祖功臣，名列《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排名靠前，受封颇厚，表示雍齿回归后非常卖力，战功卓著，也表明雍齿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功臣表还显示他是一支独立部队，意味着其部队的规模不小，因为“任侯张越，以骑都尉汉五年从起东垣，击燕代，属雍齿”。骑都尉已是相当高级军官了，至少相当于现在的师以上军官，那么雍齿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显然雍齿是能力强、功劳大、又与刘邦关系铁，怎么脑子就进水了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录雍齿“故沛豪有力，与上有郤，故晚从”。表示雍齿原先在当地有声望有地位，与之相近的有安国侯王陵，正好这个王陵也跟雍齿关系铁。《陈丞相世家》记王“陵本无意从高帝”。从王陵的记录，可以推导雍齿的行为。

这两个人可能早先的地位高于刘邦，刘邦起义后，这二人虽然加入了，总有点别别扭扭，好像不甘居刘邦之下。那么推测刘邦发达前可能对二人非常客气，或常常作客气状。比如刘邦会说，二位老大，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去办。这样会给二人造成一定的错觉，以为自己远比刘邦有本事。所以刘邦起事，他们加入，这个关系就不大容易理顺。刘邦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还是当铁哥们相处。所以刘邦就把唯一的根据地丰，托付给雍齿守卫，作为自己的最终退路。从这一点来看，刘邦对雍齿也是寄予厚望、披肝沥胆的。

但因为雍齿心理有点不爽，所以有外来诱惑时，他就头脑一热，追求自己的利益了。史称，陈胜部将周市略地丰、方与。周市兵临丰下，使人谓雍齿曰：“丰，故梁徙也。今魏地已定者数十城。齿今下魏，魏以齿为侯。守丰不下，且屠丰。”正好“雍齿雅不欲属沛公。及魏招之，即反为魏守丰”，把旗号一换，刘邦的人马就变成魏的人马了，就不让刘邦的人马进入了。要知道，刘邦的家小全都在丰，在雍齿掌握之中。

刘邦火透了，虽然他的人马比守军要多很多，但相互都认识，根本打不起来啊。雍齿明明实力不如，但就赖着不走，刘邦也没有办法。所以刘邦不能依靠自己的人手收复丰，只好到处找人借兵。刘邦结纳张良，就是在借兵的路上。

其实刘邦不借兵也可以。吕泽部有很大一股就不是刘邦的老班底，陈豨是吕泽对外扩张时网罗到的大腕，加盟的时候就拥众五百，可能比雍齿的守军还要多。陈豨与雍齿不认识，能力也应该高于雍齿，如果让陈豨攻打丰，估计雍齿也顶不住了。不过陈豨是吕泽的人，吕泽与雍齿关系好，吕泽在雍齿事件的态度不积极，刘邦也不好勉强，所以才非常辛苦地四处借兵，还借不到。

遇到张良的那一次就没有借到，谁会有那么多兵借给你啊？因为刘邦自己下不了手，雍齿就耍无赖似地占着丰不让，可能还时不时嘻皮笑脸到刘邦家去给老太爷请安：刘大爷哎，刘季最近没空回来看您老人家，我替他来看看。等等等等。

雍齿的好日子到刘邦从项梁处借到兵后就走到头了。此前刘邦找穷人借钱当然达不到目的，项梁是真正的大款，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沛公还，引兵攻丰”。有没有打呢？估计也不用打，这五千人往丰下一站，雍齿就应该跑了。跑哪里去了？《秦楚之际月表》记雍齿奔魏。

雍齿奔魏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因为魏当时正处在章邯的暴力打击之下，在雍齿去后不久就亡国了。那么雍齿那个侯落实了没有呢？估计没有，周市是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雍齿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上，就陷入天天耍赖皮的境界。估计魏亡国后，雍齿又开始逃亡，有国难归，有家难投，得罪刘邦了嘛，只好逃向远离刘邦的地方，当时是向赵逃窜。这个时候，雍齿一定会狠狠地责骂自己，脑子进水啊进水啊。

因为在雍齿在丰赖皮时，刘邦红红火火表现抢眼，斩泗川守壮，战萧西，攻取砀，攻下邑拔之，如果不是让雍齿占丰搅得刘邦心神不宁，这个战绩还会更加靓丽。而这一连串战绩与雍齿无关。如果雍齿不站到刘邦的对立面，保不定会屡建奇功啊。可惜，雍齿脑子进水了，一时糊涂，让与刘邦闹别扭的心态左右了，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可以这样说，离开了刘邦阵营，雍齿基本上是无所作为的。

雍齿站到刘邦的对立面之后，不仅大大影响刘邦的战绩，自己也无缘屡建奇功的机会。所以脑子进水后的雍齿开始醒悟，等待回归的机会。

机会总会有的。功臣表记雍齿“以赵将前三年从定诸侯”。这个年代与身份很重要，表明雍齿此前在赵加入了赵国的反秦武装，又在赵地以赵将的身份加入或者说回归刘邦阵营。但前三年即秦二世三年刘邦没有在赵地活动的迹象，且刘邦与雍齿有这样多不开心，回归还有障碍。但刘邦阵营有人在赵活动啊。

这个人就是当时不肯为攻丰出力的吕泽，刘邦的大舅哥。吕泽作为刘邦集团的组成部分参与了为援赵楚军开辟前进通道，完成任务后，刘邦没有过黄河，但吕泽部应该过了黄河，他也未必是要到钜鹿与秦军决死战，而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扩张实力，说不定就是奔雍齿去的——知道雍齿在那边也不好混。

这样一来，雍齿回归的路径就有了。王陵也是不太愿意在刘邦旗号下卖力的，他也在吕泽的队伍里，跟雍齿关系又好，所以吕泽过河的目的还真可能就是找回雍齿。没有想到，除了找回雍齿，还又网罗了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丁复，这是题外话了。

雍齿回归后，刘邦没有找他的麻烦，也没有试图与他搞好关系的记录。这表明雍齿不如王陵重要，或者刘邦对雍齿的尊重达不到对王陵尊重的程度。王陵的功劳簿里记他定东郡，其实是刘邦集团为援赵楚军开辟道路的功劳，被整个记到王陵名下了。灭秦途中，张苍犯法当斩，王陵出面求情，刘邦忙不迭地答应了。

这表明虽然王陵对在刘邦手下做事感到别扭，刘邦还是非常巴结王陵的，这有早期的尊重在里面。而对雍齿就没有这一套了。所以雍齿可能错误或者说过高评价了自己的重要性了。其实王陵真没有什么功劳，但地位很高，受封很多，正好是雍齿的一倍，五千户，雍齿只有二千五百户。不要小看雍齿的二千五百户，这在高祖功臣里算很高的，超过绝大多数人的受封数字。有列传的傅宽，排名前十的大功臣，也就受封二千六百户。所以雍齿的受封内涵，代表了他对刘邦事业的贡献。只是这些贡献没有得到记录。

《留侯世家》记载了雍齿受封的原委，菜子原本以为是假史，后来核实了一下，雍齿受封顺序为三十，正好符合世家记载到的“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日夜争功不决”。张良劝刘邦先封雍齿，刘邦说：“雍齿与我故。数尝窘辱我。我欲杀之。为其功多，故不忍。”这里的关键是功多，说明雍齿的能力是可观的。最终刘邦听从了张良建议封雍齿为什方侯，他说想杀雍齿，更可能是气话，不会真的想杀，刘邦还真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何况杀曾经很铁的人。

雍齿的功多，功臣表上只体现在任侯张越的业绩中，那个时段是汉五年击燕平臧荼战役，那个张越大概是燕的骑都尉，投降了汉军，按当时的规矩，你是投诚的就可以维持你原先的官位。张越是投降了雍齿，还是投降后被安置在雍齿部下，不详，但至少雍齿的地位不低于都尉。灭秦后靳歙封侯，就出任的骑都尉。所以雍齿也完全可以是以与张越不相上下的官衔接纳张越，并以此官衔接受封爵。

雍齿比刘邦晚死二年，说明刘邦没有找他的麻烦。雍齿的荣华富贵只有与刘邦搞在一起，才得以落实，而前面脑子进水的各种行为，都属于瞎折腾。也幸亏雍齿迷途知返，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也幸亏雍齿的人脉颇丰，才得以回归。以雍齿种种，也能看出刘邦的忠厚仁义，他那个长者真不是浪得虚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