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皇帝耶律大石在消灭十万穆斯林联军后，为什么没有继续西征

耶律大石，辽末契丹贵族，生于幽州，自幼精通古籍经典，进士出身，善骑射，弓马娴熟，可以说这是一个既会舞文也能弄棒的文武全才，在大辽的贵族里那也是了不得的存在。辽末年天祚帝在位之时，东北的女真兴起，北宋也来占便宜，落井下石，耶律大石带领愤怒的辽南京（今北京）军民想开了挂一样的把宋朝十几万大军打得落荒而逃，但在此前后也被新仇旧恨一块儿算账的女真人也像开了挂一样打的己方的几十万辽军一溃千里。

在万般无奈，对辽天祚帝失望透顶之下，1124年耶律大石带领二百多人来到了“世外桃源”般的西北重镇可敦城（今外蒙古中部）。这个可敦城说来也是奇怪，拥有两万铁骑重兵，但是却有一个神奇的规定就是内地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可是如今是什么时候，国破家亡啊，岂能袖手旁观，于是大家带着被人遗忘的悲凉大家苦苦地等，还真就等到了“救世主”，作为拥有一定威望的契丹贵族耶律大石来了当然就是大家的“救世主”，而耶律大石也终于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可是被朔漠隔绝的可敦城只可栖身，却不能立足，耶律大石决定另外向西寻觅立身之地。

之后跨越茫茫大漠，千里戈壁，于1132年来到了叶密立（今新疆额敏县以西），并在那里登基称帝。随后降服信仰佛教的高昌回鹘，继而在两年之后趁东喀喇汗王朝内忧外患之际兵不血刃的兼并了东喀喇汗王朝，将其首都巴拉沙兖（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以东）改名虎思斡耳朵，至此西辽王朝初具规模，在此前后葛罗禄人、康里人先后臣服西辽。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在东征故国的道路上因路远、天灾、瘟疫导致中途受阻之后，耶律大石迅速调转枪口指向了西边的西喀喇汗王朝，就在耶律大石的军队砍瓜切菜般的消灭西喀喇汗王朝的军队并修整停止攻击之时，葛罗禄人也来凑热闹，并且又让西喀喇汗王朝叫苦不迭。但是这时有一个人不干了，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塞尔住突厥帝国的苏丹桑贾尔。

原来，这个西喀喇汗王朝在遭到耶律大石的西辽军队和葛罗禄人的先后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惶恐不安，于是就向他的舅舅同时也是宗主国塞尔住突厥帝国的苏丹桑贾尔求助。说是什么正教徒正在受难，穆斯林期待他的拯救。于是桑贾尔苏丹以光荣的信仰保护者自居，向伊斯兰世界发布了“圣战”动员令，从古尔王国到河中地区，从呼罗珊到黎凡特，号召大家一同保卫东方的穆斯林，发动圣战打击异教徒。于是伊斯兰世界十多个大小国王和割据势力在桑贾尔苏丹的率领之下组成10万的穆斯林联军黑压压地向遥远的东方杀奔而来，据说光是检阅部队就用了六个月时间。

葛罗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哪儿跟哪儿呀，本来是过来捡人头的，结果却招来了10万穆斯林联军，吓傻了的葛罗禄人赶忙向耶律大石求救。耶律大石于是也向桑贾尔苏丹替葛罗禄人求情。但是对于桑贾尔来说这可不是求不求情的问题，怎么着，你也敢来求情？一开始不就是你小子打的我外甥和我的藩属国吗，你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好好打听打听，我塞尔住帝国是何方神圣，好歹也是中亚和西亚幅员万里的大国，怎么着，现在害怕了，想来替他人求情顺便让我捎带手也饶你一命，晚了，看见我的十万大军了吗，我打的就是你。于是傲慢的桑贾尔苏丹马马虎虎地给耶律大石写了一封信，信中大致内容是说，葛罗禄人我们打定了，不光是他，还有你，你也别当什么佛教徒了，赶紧改信伊斯兰，否则的话灭了葛罗禄下一个就来收拾你。

耶律大石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接到这封信之后也是生气加轻蔑，我好心劝和，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好吧，既然主人来了，那就连主人一块儿打吧。你能在瞬间召集10万大军，那我也能让你的10万大军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废话不多说，开战吧。

于是公元1141年9月9日，也就是在南宋与金“绍兴合议”的前三个月，耶律大石率领的契丹、葛罗禄等联军与塞尔住突厥帝国桑贾尔苏丹带领的十多国穆斯林联军在中亚河中地区一个叫卡特万的草原上展开了决战。

当然这是一场力量不对等的作战，桑贾尔10万联军来势汹汹，而耶律大石一方虽说拥有精锐铁骑加上葛罗禄人的策应助战，但是却远没有对方那样人多势众。都是左中右三路，西辽的军队左右两路却只有2500人，按照辽军往常惯例，中军人数再多，三路军总数也不过两万人，即便算上葛罗禄人还有征调的其他军队，总数也不过最多是三四万人。

但就是这么人数悬殊的对比之下，桑贾尔的联军却败了，而且败得还很惨。开战之初，穆斯林联军很快打破了耶律大石的西辽军中右两路缺口，很快桑贾尔的10万大军沿着西辽的中右两军缝隙穿插进来。这样就出现了西辽军队让位迂回到了桑贾尔联军的后面。此时桑贾尔军队前方缓坡有峡谷，后方有耶律大石军兜底包抄，峡谷口又有葛罗禄军队死死封锁，10万联军峡谷内施展不开，自相践踏，结果形势一边倒，联军被耶律大石的军队关门打狗，像砍瓜切菜般把桑贾尔的穆斯林联军打的大败亏输，光是阵亡就达三四万人之多，余下被俘人员更是不可胜计。桑贾尔苏丹的妻子、宰相和大批将军都被俘虏，而桑贾尔本人只带了十五个马夫勉强逃脱，西辽军追杀残兵九十余里。

这场卡特万之战直接把桑贾尔苏丹打的一溃千里，本想借机立威挽回江河日下局面的桑贾尔苏丹又一次被打回了原形，从此塞尔柱突厥帝国不仅退出中亚地区，而且本已衰落的塞尔柱突厥帝国从此更是一蹶不振，西辽占据了河中地区，一举成为中亚霸主。而正在此时，地中海东岸的十字军在经历第一次如火如荼地攻城掠地之后逐渐走向低落，这个时候万里之外的东方传来了穆斯林遭到重创的“好消息”之后，他们当然欣喜若狂，当然会对东方的这位“狠人”寄予厚望和幻想，这也就出现了文中开头提到的那位约翰长老。

但是有个问题是值得探讨的，那就是所谓的这位“约翰长老”耶律大石为什么在卡特万之战打败10万伊斯兰各国联军之后，仅仅就收服了一个花剌子模就止步不前了，没有像后来的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一样取得辉煌战果之后继续西征呢。至于为什么没有走向更远的征途，以下几个因素是不容忽视的。

首先，耶律大石的目标和使命并不在于在西方攻城略地，而是解除立国的威胁以及返归祖地，光复大辽。刚刚在异域他乡当上了新主人的耶律大石是通过强势弹压而新立于阔别家乡万里的西域，屁股还没坐热的他马上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最大威胁。一旦被人赶出，自己何以见家乡父老，更可怕的是卵巢不存，东归也只是一条迷茫的不归路，回去的结果如果不是羊入虎口，难到还要“投案自首”不成？因此为了在番邦异域有个容身之地，无论如何这一战哪怕就是打破了脑袋也不容失败。弄清了这一点也就不难发现卡特万之战只是在于立国自守，而不在于下一步远征西亚伊斯兰世界。同时，耶律大石东归光复大辽的目标并没有发生改变，只是缺乏有利的时机，结合上次东征失败的教训，也使得耶律大石明白了只有扎根他乡，待到发达之时才能有朝一日扫平女真从他乡返回故乡。所以我们不难发现本不志在异国的耶律大石并没有什么继续西征的动力。

第二，西辽根本动员不了战争的需要的庞大兵员。因为西辽虽然一时取得了优势，东征西讨，降服周边各国，但是一开始带来的契丹人和汉人等内地人从人数上来说在当地从来就不占优势。我们可以看看一开始耶律大石从可敦城带来多少军队，两万铁骑生力军。但是耶律大石可是在可敦城修整了整整五年，期间也有大量内地过来投奔的契丹人和汉人，结合到达西域后东征金朝的人数7万人，再加上留守军队，军队人数最多不会超过10万人，而且有可能好多还是当地的各种原住民，即便这10万军队全都是契丹人和汉人，以五人一丁为标准，如果再算上家属随从等及其陆续远道而来的追随者，最多估计不会超过50万人。如果再算上后来归附的早前来到西域的契丹的一万六千帐篷，以10万人计算，西辽即便在鼎盛时期，契丹人和汉人等非当地人也不会超过60万人，而这已经是非常理想的估计了。

但是，在攻打黠戛斯人和最初攻打东喀喇汗王朝之时，耶律大石却遭遇了重大惨败，还有后来羽翼丰满之后7万大军东征金朝，结果大漠之中严寒、瘟疫盛行，牛马多冻死，士兵也好多都倒在了大漠，按照波斯史学家费志尼的《世界征服者史》来说，当时的东征部队那是“行程万里，无所得，牛马多死，勒兵而还”。可以说一系列的挫折已使得西辽元气大伤。况且即便全盛之时也不会超过10万军队，那么遭遇重创之后呢，军队人数当然不会很多，再抛开在幅员万里的疆域和重要城池的守卫部队，西辽能调动的机动兵力最乐观的估计也就只有几万人。凭借几万人西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西征，也必须保证步步顺利，否则只会有去无回，因为他们经不起任何失败，但是他们能做到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第三，贸然西征，后院起火，后果更加严重。要知道，耶律大石无论是征服高昌，还是东西喀喇汗王朝，还是降服葛罗禄人和花剌子模等，都是建立在强大的武力和军事震慑的基础之上的，他们对西辽这个东方外来户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认同感。本来还能勉强维持住局面的耶律大石，如果再在卡特万之战和收服花剌子模的巨大胜利催化下，再向呼罗珊、波斯、伊拉克进军，且不论顺利与否，一旦大石军队主力离开，后方必然起火。届时，高昌回鹘会迅速摆脱压制，东西喀喇汗王朝会立刻复国，花剌子模会马上翻脸不臣，葛罗禄人则更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所顾忌。别忘了，之前耶律大石初到之时，高昌回鹘的国王毕勒哥可是毕恭毕敬地把耶律大石军队迎接进去的，可是当耶律大石西进受阻返回之后，毕勒哥招待耶律大石的便不再是牛羊酒肉，而是刀剑长戈。如果西征再发生此类情况，到那时耶律大石别说回不了故乡，就是在他乡也不会再有立锥之地，这样的风险耶律大石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尝试的。

第四，西辽军队固然取得了系列的胜利，但也并非百战不败之师。从最早西迁之前屡次败于金兵之手，到西迁途中又与葛罗禄人的战争中遭遇惨败，再到西迁后败于东喀喇汗王朝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耶律大石在西迁的前期屡屡受挫，甚至是屡战屡败。而之后的胜利也甚至带有某种侥幸，比如说，在征服东喀喇汗王朝的过程中，国王阿和马.伊本哈桑由于突然过世，葛罗禄人发动叛乱，继位的儿子易卜拉欣懦弱无能，不仅被葛罗禄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还破天荒地向耶律大石求援，换取对方出兵的条件也是令人瞠目结舌，大意就是你帮我摆平叛乱，我愿意奉上土地和人民，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不用接，直接掉嘴里，就这样耶律大石不费任何力气就摆平了东喀喇汗王朝和葛罗禄人。只能说遇到这样的事情想不胜利都办不到。

从这些事件中我们不难看出耶律大石领导的西辽其实并不是百战百胜之师，而耶律大石在异域是不能经历重大挫折的，如果再西征的话，在异域的异域那就更不能有一丝失败，别人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因为人家有土地、人民与财富，都源源不断，而耶律大石却什么都没有，他一次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将会是万劫不复。

第五，耶律大石虽然是契丹人，但其从小就受汉文化特别是儒家文化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有的是中庸报国的家国情怀，缺的是血腥征伐的杀气之状。只要能在异域站住脚跟积蓄力量即可，其他的杀伐征讨根本就不在他的日程规划之内。也正因如此，在他及其后来继任者统治之下西辽政权很长一段时间都大体保持和平稳定的局面。

由此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不难发现，耶律大石在打败10万穆斯林联军之后，这位西方人眼中的”约翰长老“并没有继续西征与他们会师于西亚，也没有像后来成吉思汗及其后继子孙一样万里驰骋，打遍四方，这其中既有着清晰的既定复国目标的考量，又有着实力的根本限制，同时也受到东方儒家文化的影响，才使得耶律大石没有逞卡特万之战胜利的余威继续向西向伊斯兰世界征伐。不但如此，反而在宽仁的政策下精心治国，使得西辽能在当时复杂的中亚地区，在伊斯兰化不可逆转的情势下依然统治了那里将近一个世纪，而且自唐以后中原文化再一次传播到西域，东方的中国人再一次重拾汉唐的那一段辉煌的记忆。以至于多年后同为契丹人的耶律楚材还颇为感慨地说：”后辽兴大石，西域统龟兹，万里威声震，百年名教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