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唐朝龙门卢舍那佛形象设计报批经过【原创】

第三十二章 暗潮汹涌

柳女士听完女儿所述李治与武才人的风流与怀孕诸般情况后，对女儿说：“这个姓武的女子，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不过，若将此人抓在手中，可以一举两得。第一，此女现在怀着孕住在感业寺，是处于无望的绝境之中，你救了她，她哪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她进宫后，成为你忠诚的同伴，以她来对付萧淑妃，击败萧淑妃，这叫‘以毒攻毒’。第二，你帮了皇上的大忙，皇上立陈王李忠为太子，就没有多大障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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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工部向皇上李治做“关于奉旨实施洛阳伊阙西山造像工程之第一阶段佛像设计的汇报” ，谨请陛下审定。

李唐王朝本是崇奉道教的，认为道教始祖老子李耳是他们的远祖，可是后来渐渐变成了崇佛抑道。

唐的崇佛抑道，原因多有。

客观因素是隋唐以来，佛教的发展一直扬着头，上自官宦，下到百姓，以崇佛为摩登，为时髦。

玄奘大和尚赴天竺取经回到中土，由皇家财政支持，组织佛经翻译，在知识分子中也造成很大影响，佛教探讨蔚然成风。

主观方面，皇上和权贵“主观意识” 崇佛，认为“佛”比“道”更“神” 。因而，龙门伊阙造像较之隋朝热度不减。

工部专家组的汇报，简单回顾了贞观以来的龙门造像概况。

譬如贞观十一年刘太妃、十五年豫章公主和宰相岑文本、十六年石坦妃、二十年张世祖，均有开龛营造。他们见缝插针，见隙坐佛，弄得雕缋满眼，零碎遍布。

先皇功盖天地，陛下宏愿造像，朝廷重点工程，必欲大眼光、大气魄。

工部召集佛学、绘画、雕造、风水等各路专家，吃住在洛阳的高级宾馆，就巨龛佛教造像的构图设计，前后整了半年时间，一稿，一稿，又一稿，比较，论证，修订，拿出来一个意见。

说是一个意见，实为九个方案的集合，九个佛陀造像的设想。

工部汇报说，皇上发起的为先帝祈请冥福的大愿，其体广大，其德无边。工部组织人员，丈量伊阙峭壁，并勘察其方位、石质、硬度，分析其裂痕与走向，勘察南龙山的降水、流水情形，尤其是进行风水解读，之后，定佛像的高度为六丈。

洛阳龙门现有佛像，最高者为两丈半。那些佛像是前代一些小朝廷雕凿的，我大唐气势恢宏，胜过前朝不知多少倍。

六丈高的佛陀造像，山体上的位置，基本合适，从技术上看，可以实现，就财力上讲，亦无太大障碍，因此建议为六丈高。

第一个方案是“如来佛”造像。如来，音译为多陀阿伽陀，意思是“真身如来”——好像佛的真身来了。

在佛的世界里，“如来”属于最高职称。

人们一般认为如来佛只有释迦牟尼佛可以承当，有时候就把如来指为释迦牟尼了。

释迦牟尼是天竺佛教的创建者，本名悉达多，姓乔达摩，成道后，被尊称为释迦牟尼——释迦族的圣人。

所以，释迦牟尼如来，不是某一个人的专用名字，而是对大能者的尊称。

不过如来佛的造像，北魏最早雕凿的伊阙石窟古阳洞中的主佛即是一尊，通高两丈半。说起来，好像重复人家，有技穷的嫌疑。

第二个方案是“应供佛”阿罗汉的造像。

阿罗汉是个“杀贼佛” ，“贼”不是小偷，不是反抗政府者，而指一切世间烦恼。断尽一切烦恼，谓之杀贼。

应供，汉人信徒们望文生义直接解释为“应受十方众生之供” ，他帮人断尽一切烦恼，人们还不赶快以饮食、衣服、卧具、汤药、幢幡、宝盖、香、花、灯、油来礼敬和供养吗？应该“供” ，所以叫“应供” 。

第三个方案是“正遍知佛” ，音译三藐三佛陀，“正”是正确，“遍”是所有，“知”是知道，正确地知道所有的佛法。这个，堪称佛门的知识专家。

随后的方案，一个个排起来，是明行足、善逝、世间解、调御丈夫、天人师、世尊。

九个佛，列着队出来，把个李皇上弄得眼花缭乱。

李治苦心攻读了三天所有的汇报文字，不得要领，遂将专家组的工程师们召来询问：“汝等只报知朕最高的佛即是。”

首席佛学专家诠释说，佛有三身，分别是：法身、化身和报身。其法身是毗卢遮那，化身是释迦牟尼，报身是卢舍那。

毗卢遮那佛，是佛的法身。

佛以法为身，故称法身，即佛之自身。法身处于常寂光净土世界。常寂光净土世界一片光明，没有生灭之事。而一切佛，同一法身，一切法皆由此出。故毗卢遮那佛又称作“大日如来佛” 。

李治道：“早说‘一切之佛，同一法身’不就得了。整了九座佛，眼花缭乱，本系一佛。佛有三身，法身‘大日如来’，朕知道了。化身和报身呢？”

化身佛，即应身佛，显教教主，佛教创始者释迦牟尼的佛身。是佛为了开化世人而显现的法相。其中释迦穆尼本师，就是佛开化世人的应身，有生老病死之过程显现，可为世间一切人畜见到。

报身佛，又叫卢舍那佛，其义曰：光明遍照，因而又作“净满佛” 。

报身佛是获得了佛果而显示了佛的智慧的佛身。报身佛是具足三十二相的佛，诸佛菩萨和得道之士可以见到。

李治说：“此三佛者，朕已明白。大日如来、释迦牟尼和卢舍那佛，乃系佛之三尊庄严法相。其‘报身’者，净满光盈，合于为先帝祈求永世福报之大意，朕决定供养卢舍那佛。汝等据此进一步设计，绘出图样奏报吧。”

工部专家提出，伊阙龙门如此宏伟的佛像，前面应有寺舍，常住僧徒，日夜洒扫供奉。现已勘知，将来成就的大佛龛之前，开凿之后，会有数十丈地面，适于建寺。惟此寺名，请陛下赐之。

李治说：“大龛之前有地面建寺，实使朕喜出望外。供奉先帝，自然应当称作奉先寺啦。”

皇上定了，巨龛依山就地，后窟前寺，寺内住持僧人，服侍窟中圣像。

为父皇发大愿雕造卢舍那佛，修建奉先寺院的诏命颁过，秘密联络感业寺的宦官奏禀：武媚娘已是孕身数月，火急等待皇上说话。

李治已是铁了心要把武媚娘弄进后宫来的。

天子后宫，是青年女性的海洋，添一滴水问题不大。故而，上策是趁此机会将武媚娘接进宫里，往后就没有什么磕绊了。

可问题是，这只鸟儿，是先帝玩过的，这名姬妾，是先帝曾经宠幸过的。

目今之季，尚在守孝期内，计划雕造卢舍那佛，修建奉先寺院，为先帝献宏愿。武媚娘住在感业寺，做尼僧了却余生，也是为先帝祈求冥福的。此尼却怀了身孕，在精舍之内犯了大罪，朝野一定会问：谁人搞的？

声张出去，大事暴露，说不清爽，洗不干净。

若让舅舅长孙无忌察知了，自己在舅舅眼中“仁慈宽厚，忠孝仁德之君”的形象，定然瞬间倒塌……

想到这些，李治极为忧郁，逡巡难定，倍增烦恼。

李治又把那位暗通感业寺的宦官叫来，仔细询问情况。落实武媚娘的肚子是不是真的大起来了，感业寺是不是很快就无法待下去了。甚至在无计可施之际，李治问宦官，兹事如何是好。

宦官身体零件欠缺，脑子却好使，劝皇上直接将此事告诉王皇后，取得王皇后的谅解和支持，较为妥当。

李治拍拍头，自语道：“就是，就是哦。竟然发昏，忘了这一层。”

原配婆娘，皇后，由她出面解决此事，多全其美。舅舅和其他老臣也不便再做什么阻拦了。

于是，李治诏知后宫，当日晚上到皇后椒舍叙事。

皇后小王听闻皇上夜里要来谈心的消息，喜极而泣，中午的饭餐也吃不下许多了，赶紧沐浴熏香，要求宫人以最高规格布置寝榻，接待天子。

李治傍晚过来了，和皇后一起进晚膳。

小王娇滴滴地，为皇上挑菜选肉，殷勤备至，脸上的喜色难以掩抑，心中的期盼像小猪儿跳槽。

皇后小王的年龄比萧淑妃小，比武才人更小。萧淑妃已被搞出几个子女了，武才人肚子也大了，小王还在这里撂荒，着实很不公平。

照理说，李治应当让小王先怀孕，她怀几次孕，再说别的肚子。可李治没有。越是这样，此时此刻这一幸的价值越是非比寻常。

李治到得小王的椒殿，只觉得气味芬芳，情绪甚好。

小王的身体十分柔软，也知晓手法和媚功，毕竟是年轻小女子。李治实操享用着，心里稍许有些歉然——日夜忙乎别的小女子，正儿八经的这个，却在此处闲置，想来也苦了小王矣。

小王不过是嘴巴不太甜，嗓门儿不太柔，说话没有小萧受用。榻上技巧呢，也不太纯熟，没有武媚娘奔放、热烈，但，她是“正配” ，而且，人是会进步的。

心中有歉意，身体便主动，小王似乎坚决要胜过其他女人，不枉了自己皇后的地位和称号。

身随心行，情绪荡漾，贴上附下，不一而足，一会儿就把个李治引诱得扛起大旗，御驾亲征了。

青年李皇上，长吁一口气，纵容大元帅深入敌穴，来回督战。

若不考虑小王皇后其他方面的打分，单是评定一时一事的操行，也是不错。山川起伏，林木葱茏，熏风吹拂，燕飞莺鸣。李治不一会儿就将万千鱼籽小兵全数派将出去，向前冲锋。

大元帅督完战，便撤了。小王俘虏了皇上很多鱼籽小兵，怕它们逃出来，吸着小腹，夹着双股，不敢乱扭乱动。

李治已不管那么多了，开始跟小王拉呱。顺口将自己与武媚娘的感业寺秘会告诉皇后，说对方已经怀孕了，并请王皇后想办法妥善安置她，以策其母子安全。

李治的告白，让王皇后甚为惊讶，半天不知道如何回话。

怨不得他不来睡本后！见他偷偷潜出宫去，还以为是去盘桓那些离宫别殿，睡离宫别殿那些小女子，谁晓得是偷尼姑武媚娘了。

跟武媚娘行方才我俩所行之事？

武媚娘是先皇幸过的，今上也忘不掉，幸到怀孕了？

不过李治说了情况，也不催小王回话，只是把她揽在怀里，又加以抚慰。

小王的身体长久搁置，未曾开发，皇上抚慰，感到新鲜。

新鲜就敏感，久已失去的自信也萌发了，拔节了，身体和脑子都好使了，想道：“软弱的皇帝，遇上大事所能依靠的，毕竟还是皇后。”

小王油然感到一丝奇怪的欣慰。

萧淑妃秉性高傲，独霸帝宠，原来也是不能长久的。李治的心不知不觉已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去了。那个女人还是先皇上的侍妾，做了感业寺尼僧的“未亡人” ，真是上天有眼，劫报分明。

王皇后自己缺乏智慧，想不出好计策，觉得，这个事情得与母亲商量，明日才能回答陛下，于是说：“此事我愿做好。容我跟母亲商议，思想个万全之方，尽量做得稳妥一些。明日再作回答吧。”

说完，王皇后暗中高兴。

一是李治除了恳请她再无别法，二是坦然说出跟母亲商量，让李治也从心里感到他需要依赖的还有皇后娘家的力量，三是“明日再作回答” ，让他明晚还得来这里睡，睡，睡……

王皇后竭力抑制内心的欣喜，附在李治的身上，再次表示愿意做好此事，要李治解除烦恼。

小王想借此机会说服李治立自己新收养子李忠为太子的事，此事母亲和舅舅在操办，她没有直说过，吃不准说了是不是恰当。

犹豫一阵，还是罢了，先增进身体交融，让他多来宠幸为要。

小王的母亲柳女士与其兄长柳奭联合设计，力图将皇后的养子陈王李忠拥立为太子。在这一计谋中，柳女士是主要的策划者。

柳女士出身于关中豪门，嫁与名门出身的王仁祐。由于王家到了王仁祐这辈已经不济了，所以一切都是柳女士在苦心经营。她动员叔母同安长公主——当时晋王李治的姑奶奶做媒，把其婆家侄孙女小王姑娘配成了晋王妃。李治做了太子，晋王妃成了太子妃，做了皇上，小王成了皇后。

小王做了皇后，柳女士被封成了魏国夫人。

李治不跟小王睡，因而小王没有生养。情急之下，柳女士和兄长柳奭设计，让小王收养了李治的庶长子陈王李忠，继而，怂恿辅弼重臣长孙无忌进谏李治立李忠为太子。李治一直不作表决，柳女士如坐针毡，日夜不宁。

李治为何不宠皇后？不睡皇后？

柳大妈认为，原因是萧淑妃作梗，夺走了皇帝对女儿皇后的宠爱。所以，柳大妈为女儿排危解难的重点，一直在于打击她认定的对手萧淑妃。

皇后小王，对母亲言听计从，无论什么事情都向母亲汇报，并仰承母亲的旨意做出应对。这天晚上受到李治宠幸，若不是来不及，小王也会预先请示母亲的。由于没有提前请示，才有明日跟母亲商议的缓兵之计。

小王不知道，正是她凡事都向母亲言明，连皇上哪夜“幸”了，如何“幸”的，也要汇报，导致她的失宠——浪漫的李治怎喜欢受丈母娘的监管？像个摄像头一样？

若知道旁边有摄像头，还能发挥吗，还会发挥吗？

李治顽固地认为，激情之事，隐秘、自由、突然、出乎意料、听凭自我、无拘无束、动物本性，才浪漫，才文艺，才有意思。

一个皇上枕边、身下的女子，没有主见，整日介充当自家母亲的偶人。后宫宦官、侍女们，也轻视、反感这样的皇后。

翌日，王皇后跟母亲商量武才人之事。

柳女士听完女儿所述李治与武才人的风流与怀孕诸般情况后，对女儿说：“这个姓武的女子，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不过，若将此人抓在手中，可以一举两得。第一，此女现在怀着孕住在感业寺，是处于无望的绝境之中，你救了她，她哪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她进宫后，成为你忠诚的同伴，以她来对付萧淑妃，击败萧淑妃，这叫‘以毒攻毒’。第二，你帮了皇上的大忙，皇上立陈王李忠为太子，就没有多大障碍了。”

母亲提示女儿：你的局面变化了，改善了，别像以前那样愁闷了，把架子拿起来，谱子摆起来。

会晤过娘亲，王皇后开窍了，也理直气壮了。

天色向晚，李治再次来到皇后的寝殿。

小王以少有的高傲态度微笑着接待，说：“昨日之事，现在奉答皇上。那个名叫武媚娘的女子，不管情况怎样，可作为我的侍女，以我的身份保护她的安全，也可保御子顺利出世。”

李治的燃眉难事顺利解决，掬着王皇后的手，再三致谢。

皇上和皇后，许久未曾轻松愉快地过夜了，这晚的榻上实操分外出彩。

摘自任见著10卷本《大唐上阳》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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