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发现超大型聚落遗址

　　日前在延安举行的国家文物局“十三五”重点研究项目2018年度推进会暨芦山峁遗址考古现场会爆出，延安芦山峁遗址发现多座大型人工台基及其上构建的多座规整院落，似可被视为中国最早的宫城雏形。此外，发掘出大型四合院式建筑群落和两座附属小型院落，出土了大量槽型板瓦、筒瓦、玉器等珍贵文物，显示出该遗址在北方地区较高的层级地位。

延安芦山峁遗址四合院式院落建筑群远景。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院长孙周勇告诉记者，芦山峁遗址应该是黄土高原南端另一个距今4500年、4600年左右的区域性的政体中心，是当时另一个势力很强的一群人的政治中心。这是夏朝建立之前，石峁遗址以外黄土高原南端最重要的一处发现，是已经具备了早期王国都邑条件的遗址，已被纳入考古中国重大课题。

　　芦山峁遗址位于延安市宝塔区芦山峁村，是一座新石器时代龙山时期的超大型聚落遗址，总面积约200万平方米。在国家文物局“十三五”大遗址保护专项规划中，该遗址被选定为“河套地区聚落与社会研究”课题的核心聚落。

　　四座大型夯土台基相当于四座独立夯土台城

　　近年来，陕晋蒙交汇地带的河套地区发现大量新石器时代的石城址，表明这一地区在龙山时代可能已进入了早期国家起源阶段，从而引起国家和学界的高度关注，陕北成为中国文明和国家起源研究的重要地区。在此背景下，横亘在河套与关中的延安地区成为学界关注的重要区域。

　　从2014年开始，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调查钻探确认，芦山峁遗址面积超过200万平方米，发现白灰面夯土墙体房址、灰坑、墓葬等超过300处遗迹。在遗址核心区——“大山梁”的顶部，钻探确认了至少四座大型夯土台基，由北向南依次为寨子峁、小营盘梁、二营盘梁、大营盘梁。每座台基之上坐落着规划有序的围墙院落和建筑群，相当于四座相对独立而联系密切的夯土台城。

营盘梁院落北门外祭祀坑出土的大玉刀。

　　“龙山时代晚期至夏商周时期流行的都邑遗址，其宫城或宗庙建筑布局均与芦山峁的大营盘梁院落布局十分接近，都呈现为严整的四合院式格局，中轴对称。虽然相隔千年，但它们之间很可能存在着非常密切的承袭关系。”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芦山峁考古队领队马明志介绍，多座人工台基及其之上构建的规整院落，极有可能奠定了中国最早宫城的雏形，对于研究中国聚落形态演变和早期礼制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大营盘梁人工台基顶部三座院落酷似南美“金字塔”

　　2016年—2018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延安市文物研究所组成的芦山峁考古队，对最大的人工台基——大营盘梁展开发掘，已发掘8000平方米。确认该人工台基的顶部分布着三座院落，北部的一座大型院落和南部两座小型院落构成“品”字形布局，该组建筑沿用至龙山时代末期。

　　在清理出的三座院落和建筑群中，一号院落规模最大，布局基本清晰，为四合院式两进院落，坐北朝南。院落中部偏北分布着三座坐北朝南的主建筑，单个建筑均超过200平方米，它们将院落分隔为前院和后庭。一号院落南围墙外，对称分布着两座独立的小型院落，目前正在发掘，每座面积大约700平方米，应该是负责警备安全的门塾区。每个小院内分布着多座夯土房址，每座房屋约60—90平方米，门向或南或西，可能代表了不同的安全值守方向。

　　马明志介绍，这个台基看上去很像多级梯田形状，立体形态酷似南美的金字塔。台基北侧边缘的人工夯土断崖之外，是一片平坦的山顶平台，这里很可能是宫殿区外围的北广场及其相关礼制性设施。这里似乎存在着贵族墓地的遗迹，但有待进一步考古发掘验证。“目前看来，一号院应该是比较典型的四合院建筑形态，这个院落应该属于史前时期的贵族院落，应该具备早期宫殿的特质。”马明志说。

　　迄今为止能确认年代的我国最早的瓦类建材

　　在大型房址、院墙和广场的夯土中，多次发现以猪下颌骨、玉器奠基的现象。在大型房址地面的堆积中，发现超过100件的筒瓦和槽形板瓦。这些筒瓦和槽型板瓦的发现，是迄今为止能确认年代的我国最早的瓦类建材。

房屋内奠基的玉牙璧。

　　孙周勇说，槽形板瓦非常少见，过去最早发现在欧洲，后来陕西雍城发现后，说明中国使用得更早，在春秋时期就使用了，本世纪初在甘肃龙山晚期遗址里也发现过。“芦山峁遗址发现的覆瓦，被认为是这个时期很高的等级和身份。《诗经》上说早期的人是住在窑洞里的，覆瓦的出现说明上面盖瓦，不是茅草屋了，但一般百姓用不起。”孙周勇说。

　　在门廊外侧的墙体侧面，发现有脱落的白灰墙皮残块，墙皮上绘制有黑红色彩相间的壁画，这与陕北石峁、后寨子峁等新石器时代城址的发现类似。

　　芦山峁遗址代表游离在夏王国之外的一支势力

　　孙周勇表示，距今4000年前后是中国第一个独立王朝夏朝建立的时间节点。当时的中国除了中原的大一统夏邑外，还有许多区域性的政治集团，芦山峁遗址代表了游离在夏王国之外的一支势力。

房址倒塌堆积内出土的筒瓦。

　　“我个人认为，晋陕高原辖黄河两岸流域里，有三个大的区域性的政治集团的中心，一是石峁，它是虎视眈眈的势力非常强大的一群人；二是山西陶寺遗址即所谓的尧的都城。芦山峁是介于三角地带的另外一个支点，因为夏代建立之前，在龙山时期是酋邦社会，是一个万邦林立、群星灿烂的社会结构，那时，最初的中国还没有被整合起来，芦山峁遗址可能是当时控制着数万平方公里左右的一个政治中心。”孙周勇认为，芦山峁遗址和石峁遗址，跟夏代的崛起有一定时间的共存关系，并不是一个完全抗衡的、势均力敌的状态。“它们在一定时期内，可能产生关联，但现在从文化上看不出来，芦山峁、石峁和陶寺与夏王朝有什么直接关系。看来，这几群人之间，还没有真正地产生过直接的文化上的交流。”

　　极为相似的是，芦山峁遗址与石峁遗址都出土了玉器，前者在夯土墙里埋置玉器，而后者在石头墙的墙缝里插进玉器。它与奠基的仪式有关，是芦山峁的上层试图构建一种精神上的屏障，去祈求部族的平安、自然灾害的减少等，通过占卜这种信仰的层面去祈求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