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战斗民族的养成：盘庚的果敢和武丁夫妇的“无敌二人组”

殷墟这片土地是晚商历代国王的栖息之所

殷商曾因内乱多次迁都，但仍未改变国势衰微。盘庚是商朝的第二十任国王，为了王朝的未来，他突破层层阻力把都城从山东的奄（今曲阜）迁往河南的殷（今安阳）。据《史记·殷本纪》记载，“殷民咨胥皆怨，不欲徙”，看来当时反对迁都的人非常普遍。

盘庚力排众议的迁都受到极大阻力

盘庚召集臣民，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他一方面对臣民明以大义，晓以利害；一方面威胁反对者将被除灭宗族。盘庚迁都的果敢举动成功化解了王国内部的矛盾，使一个困顿的王朝走出了困境，最终赢得“殷道复兴，诸侯来朝”的局面。

盘庚的迁都不但挽救了王国，更开启了中兴

盘庚迁殷的史实在殷墟中得到了印证。考古显示，殷墟成为都邑的时间在公元前14世纪末，这正是盘庚在位的时间。而在此之前，殷墟还只是一个小型的聚落，看来古之史书《尚书》和《竹书纪年》的记载诚不欺我。

对于盘庚迁“殷”，只有《尚书》和《竹书纪年》上有记载

在殷墟西北冈的王陵区，有一座被多次盗掘的大墓，墓内的大宗文物早已不知去向。但考古显示，它是九座王墓中年代最早的，这就把指针指向了盘庚。除非他死后没有安葬在王陵区，否则，这里就是这位沉稳果敢，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国王最终魂归之所。

位于殷墟西北岗王陵区的1001号墓

盘庚死后，王位相继传给了他的两位弟弟小辛、小乙。但小乙在临终前终究没把王位还给盘庚之子，而是传给了自己的爱子武丁，虽然这种行为有悖祖制、违背义理，然而历史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盘庚、小辛、小乙三兄弟相继为帝

《尚书·无逸》中记载：武丁继位后沉默不语，静观朝野动向。三年后，他处理国务有条不紊，王国权力尽在掌握。他任用出身卑微的甘盘、傅说为相，治国安邦政绩卓越，因此深得民心。武丁励精图治，使商王朝由衰转盛，国力复兴。他的故事比春秋时代楚庄王的“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更传奇。

武丁的低调沉稳和励精图治是东周列国国君效仿的典范

武丁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他在位五十九年，前后讨伐、征服和剿灭的方国、部族有几十个。为谋发展、求稳定，他和自己的爱姬妇好夫唱妇随，演出战斗民族的男女声“二重唱”，对周边的几十个方国和异族发动多次大规模战争，并最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武丁夫妻夫唱妇随，是战斗的好搭档

他先是平定藩属国叛乱，继而扫清周边小国，去除后顾之忧。据甲骨文记载，武丁先镇压了让（今河南陕县）、亘（今山西南部）等国反叛势力；又陆续扫灭甫、衔、缶、蜀（均位于今山西南部）等邻国，将之纳入商朝版图；同时用武力迫使沚方、周方、畀方、宙方、下危等小国臣服。

武丁先期扫清周边小国，稳定豫、晋地区

接下来，武丁开始啃“硬骨头”，对实力较强的方国用兵。甲骨文记载，他先剿灭了龙方（今山西河津）和芍方，并多次发兵征讨实力较强的危方（今河南永城与安徽宿州之间），最终擒杀其首领。

擒杀危方首领后，安徽地区开始纳入商朝的版图

但在征伐小方国“宙方”的时候，癸亥日商军一战失利，经撤回整顿后次日再战，武丁征调步兵配备战车进攻，于是一举击败宙军。这是历史上步车协同作战的开端。

宙方虽小，但给商军带来较大的麻烦

这个时期，势力逐渐强大的东夷各国开始蠢蠢欲动。它们曾在武丁父亲小乙的征伐下俯首称臣，但如今拒绝向商廷纳贡，且时常侵扰边境。武丁亲自率军攻破夷方（又称人方、尸方，位于今鲁、苏、皖交界），给所有反叛的东夷人一个榜样。

商朝东部是东夷诸国，莱夷和淮夷是其中势力较大的方国

东方既定，武丁开始大举讨伐南方的荆楚。荆楚位于今天的江汉地区，山林水泽纵横交错，行军艰难。武丁指挥商军突破荆山天险，攻打归方(即夔国，今湖北秭归)，夺取雩方。此战征服了南方众多的方国。

武丁亲自率军进攻荆楚，打开南方的门户

最为关键的是，武丁击败了荆楚地区最为强大的劲旅虎方（今安徽南部和江西赣江流域），并抓获众多俘虏，一举消除了南方的威胁。《诗经•殷武》载：“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衰荆之旅”。

武丁时期商王国和虎方相对位置图

接下来的目标是西南的巴方（今湖北西南部）。武丁和女战神妇好夫唱妇随，出演最强“战斗二人组”和“战术夫妻档”。据甲骨文记载，战前二人谋划，妇好预先埋伏在敌军西面，而武丁率精锐从东面攻击巴军，将之驱赶到妇好的埋伏圈中全歼，结果巴方被吞并，大量俘虏被祭天，这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伏击战”。

武丁妇好夫妇成为最早的中国伏击战鼻祖

但商王国最强大的敌人在西北方。其中最为强大的三个敌国是位于山西汾河流域的土方、位于陕甘地区的羌方和位于晋陕地区的鬼方。武丁对它们毫无畏惧，绝不手软，进行逐一消灭。

武丁对于侵略者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根据甲骨文卜辞，土方是商朝北方一个强悍的部族，多次攻掠商国边境。有专家考证土方实际上就是夏朝的余部，位于今晋陕高原。

商朝周边各方国位置示意图

这一年，土方军队又悍然进犯，攻克商朝两座城邑，并抢夺庄稼、掳掠人口。武丁亲率五千商军迎敌，妇好则在侧翼协同。经过多年战争，商军终于大败土方，吞并其地。土方是否被完全剿灭不得而知，但此后不再有它的记录。

武丁一战，历史从此再无土方的记录

羌方位于商朝西北（今陕西西部、甘肃、宁夏和内蒙南部广大地区），军事实力十分强大。它们经常袭扰商边大肆劫掠，商人对它们极为仇恨。甲骨卜辞记载，妇好统率三千名直属部队进击羌方，武丁不放心，又派遣了一万名援军划归妇好指挥。妇好不辱使命，率领这支一万三千人的讨伐部队完全碾压了羌军。

妇好是进击并大败羌方的最高指挥官

商军前后共俘虏羌方上万人。而后，这些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的羌人战俘，均被充当“人牲”被献给祖先和神灵，余部逃亡青海。

从殷墟祭祀坑出土的人骨，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古羌人

贡方（也有译为邛方、舌方或曷方）位于今甘、蒙地区。由于贡方实力强大，商王武丁对其极为重视。他亲自征集兵员并御驾亲征，参战的商军人数在两万人左右。进击贡方之战是武丁时代参战人数最多、战争规模最大，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战争。

贡方在甲骨文中写做“”，是商王国最强大的对手之一

其实，贡方和商王国并不接壤，那么它又如何侵扰商境呢？原来，它有一个盟友和帮凶。每次贡方来犯或向它借道，或和它联合，这个“得瑟”的方国就是“鬼方”，它从来不单打独斗，总是“摇人”侵扰。

鬼方的战斗特点就是“摇人”侵扰

鬼方在商代崛起，对商王朝构成巨大威胁。公元前十三世纪进入晋北、陕北和内蒙古以西地区，常联合其它游牧民族侵扰商境。据《周易·既济》记载，武丁曾多次率军出征鬼方，用三年时间消灭了鬼方，使其成为商朝领土。

武丁用了三年时间大败鬼方，使其远迁

对于鬼方是和种族，长期以来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鬼方是一个黄白混血的种族；而王国维依据唐朝司马贞的《史记索隐》，考证鬼方就是汉代匈奴人的祖先。

有专家考证，鬼方可能是白色人种或是匈奴人的祖先

更有观点认为鬼方是东进印欧人的一支，即雅利安人，它们向东进入甘、蒙地区，不想被强大的商军迎头痛击而狼狈逃窜，之后转而向南，灭掉了达罗毗荼人建立的古印度，并取而代之，详细内容我在上一期节目中业已说明。

鬼方可能是东进雅利安人的一支，受阻于商朝后南侵古印度

甲骨卜辞显示，鬼方被击溃后远遁。中、蒙和前苏联的考古研究表明，鬼方可能远迁到南西伯利亚一带，即贝加尔湖至巴尔喀什湖之间。如此说来，武丁和妇好不但维护了商王国的主权，更延续了中华文明的血脉没有中断。

武丁和妇好夫妇是保卫中华民族血脉延续的功臣

从征伐过东夷和鬼方的小乙算起，哥哥盘庚、儿子武丁、儿媳妇好都经历了战斗的一生，这一家子称得上是晚商时期名副其实的“战斗家族”。不过，其实在这个家族中还有一位低调的女战士，她在史书上无片墨记载，直到一片甲骨文的出现。

除了妇好之外，武丁家族还有一位女战士

触碰文化脉搏，倾听历史声音，与文物面对面，讲述不朽传奇，我是涛哥，下期见。

殷墟人种传奇：挖出白人头骨？DNA检测结果显示，原来都是战俘

参考文献：

郭沫若《甲骨文合集》（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曹定云《武丁以前卜辞新探》（中国历史研究院集刊2021第2辑）

李雪山《商代分封制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司马贞《史记索隐》（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点校本）

王国维《今本竹书纪年疏证》（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杨天才译注《周易》（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