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斋聊三国：吕布命丧白门楼 袁术称帝黄泉路

第七章吕布命丧白门楼袁术称帝黄泉路

话说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正月，诸侯割据，淮南袁术自恃兵精粮足，野心膨胀，尽管臣下都不支持，袁术还是忍不住了，在寿春（今安徽寿县）公然称帝。与此同时，曹操迎接汉献帝到了许昌。

01袁术的皇帝梦

“仲家帝”袁术当上了伪帝之后，就派使者韩胤去恭喜吕布（之前，两家曾有婚约），说，你已经是皇亲国戚了，赶快把皇妃（吕布的女儿）送来。

吕布一开始也同意了。然而，人都送出去了，吕布权衡再三又不敢就这样和反贼结亲，听从了沛相陈珪的建议，派人把女儿又追了回来，还把袁术的使者一辆囚车送到了许昌，让汉献帝和曹操处置。

《三国志?吕布传》记载：术欲结布为援，乃为子索布女，布许之。术遣使韩胤以僭号议告布，并求迎妇。沛相陈珪恐术、布成婚，则徐、扬合从，将为国难，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威灵命世，将征四海，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图太山之安。今与术结婚，受天下不义之名，必有累卵之危。”布亦怨术初不己受也，女已在涂，追还绝婚，械送韩胤，枭首许市。

袁术气得半死，立刻派兵来找吕布算帐，还拉上从曹操手下逃脱的杨奉和韩暹的兵马兴师问罪。然而，毛病就出在这两位草头将军身上，他们怎么会甘心替袁术卖命？

吕布抓住这一点略施小计，他们临阵后反戈一击，就这样，吕布几千人马把袁术数万大军轻松击败。吕布和这二人趁势向袁术的老巢寿春进逼，劫掠而还，还留了一封信把袁术羞辱了一番。

《三国志?吕布传》记载：术怒，与韩暹、杨奉等连势，遣大将张勋攻布。布谓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军耳，策谋不素定，不能相维持，子登策之，比之连鸡，势不俱栖，可解离也。”布用珪策，遣人说暹、奉，使与己并力共击术军，军资所有，悉许暹、奉。于是暹、奉从之，勋大破败。

裴松之引《英雄记》注曰：布后又与暹、奉二军向寿春，水陆并进，所过虏略。到钟离，大获而还。既渡淮北，留书与术曰：“足下恃军强盛，常言猛将武士，欲相吞灭，每抑止之耳！布虽无勇，虎步淮南，一时之闲，足下鼠窜寿春，无出头者。猛将武士，为悉何在？足下喜为大言以诬天下，天下之人安可尽诬？古者兵交，使在其闲，造策者非布先唱也。相去不远，可复相闻。”布渡毕，术自将步骑五千扬兵淮上，布骑皆于水北大笑之而还。

观此一节，尤其是陈珪的“恐术、布成婚，则徐、扬合从，将为国难”和吕布的“布虽无勇，虎步淮南，一时之闲”两相对比，就可以了然何谓“有勇无谋”了，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本来吕布和袁术一个兵精，一个粮足，若能结成联盟。徐州、扬州连成一体，纵横淮泗称霸一方，绝非难事。可是偏偏要学楚霸王，只有一个陈宫还不能言听计从，一个妄自尊大，一个还没长大，五十步笑百步之后，就是自取灭亡之时了！

当年九月，曹操也亲自讨伐这位袁皇帝。袁术一听，曹孟德是来进攻而不是进贡的，吓得连忙逃跑到淮河南岸躲藏起来，留下桥蕤、李丰等人率兵抵抗，全部战败被杀。

袁术称帝本就不得人心，纯属过把瘾，数员大将又被斩杀，集团内部充满了悲观绝望的气氛。从此，袁术这位“开国之君”只剩下苟延残喘。曹操胜利班师，顺道又教训了一下张绣后，返回了许昌。

02贾诩的智谋

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想要彻底消灭张绣。荀攸（荀彧的侄子，但年长于荀彧）劝曹操：“绣依附于刘表，两人联手不好对付。不过，张绣依靠刘表提供军粮，而刘表难以满足张绣的需要。时间长了必然会有变化，到那时，一封信就可以把张绣劝降。如今出战，双方必然合力抵抗，恐怕没有好处。”

然而，曹操没有听从谏言，执意出兵。果然，半道出现了状况。此时在邺城的袁绍，看到曹操在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风凛凛，又看到献帝发给自己的诏书中，经常有言语斥责之处，知道是曹操在搞鬼就很气愤。心想，当初要是我听了沮授的建议，挟天子的不就是我了吗？

于是就“劝”曹操，许昌地势低洼，气候也不好，不如把天子迁到我这风调雨顺的邺城来。曹操怎么会上他这个当，一口回绝。袁绍的谋士田丰见状，就给袁绍出主意，软的不行，就干脆趁曹操羽翼未丰来硬的，进攻许昌抢夺天子，袁绍并未采纳。

然而，曹操听到了这个风声后，不敢再和张绣纠缠，撤了兵。张绣对曹操围追堵截，却被曹操巧妙埋伏的人马击溃。兵败后，贾诩劝张绣再追。张绣一脸的不明白：“文和，当时追曹操的时候，你劝我别追，我不听吃了大亏，如今怎么还追？”

贾诩则是一脸的不耐烦：“快追，不然就来不及了。这次不一样。”张绣虽然觉得别扭，但向来信任贾诩还是动了身。结果这次真的不一样，吃苦头的成了曹操，张绣大有斩获。回来后，还是不明白，就向贾诩刨根问底。

贾诩笑答：“将军您虽然善于用兵，并不是曹操的对手。曹操退兵，能没有防备吗？他必然亲自断后，对方也都是精兵强将，因此知道您打不赢。曹操和我们对抗，并没有失误而慌忙撤兵，必然是因为他后方有了变故。击败您之后当然要赶回去，就让别人防备追兵。曹操手下虽然有勇将，但都不是您的对手，因此再追必定获胜。”

张绣一听，恍然大悟，心服口服。

03三征徐州

却说曹操回军，那个反复无常的吕布为了攻打刘备，竟又和袁术勾结起来了。袁术明摆着已经是人见人厌的反贼了，又能有多大的能量？为了一些地盘、粮草总是出尔反尔，大概是吕布最后被大家厌恶的根本原因。

平心而论，吕布这个人并不坏，甚至有些单纯，比较爱好和平。可是适逢乱世，他这样的将才不适合当一个主公，陈宫其人虽然极力辅佐，然而也并无王佐之才。加之刘备这样一个人中龙凤在旁，他也就不可能善终了。

七月，吕布派得力干将高顺、张辽进攻刘备，曹操也派夏侯惇救援，却被打败。《三国演义》里并不显眼的高顺其实是个人物，为人正直，作战勇猛。他手下只有七百多人，但每战必胜，被称为“陷阵营”。

吕布也知道他的忠义勇猛，却不重用他。夏侯惇败走后，刘备独力难支。九月，高顺终于攻陷小沛，刘备又落得个单身逃亡的下场，老婆孩子又被俘虏。曹操一看，只好亲征吕布。

建安三年十月，曹操大军压境，攻陷彭城。吕布亲自出马和曹操交战，也是打几回败几回，完全不是对手，只好退回下邳。

曹操给吕布写信，要他投降。吕布十分害怕，想要投降，遭到陈宫等人的劝阻，他们一边向袁术请求救兵，一边鼓励吕布出城迎战，再一次失败后，只得退回城中死守。

袁术早就一病不起了，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敢来捋曹操的虎须？陈宫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再叹温侯虽然骁勇善战，但有勇无谋又少恩寡义，又不能很好的驾驭下属，因此屡战屡败。至此，已是“虞兮虞兮奈若何”了。

《三国志?吕布传》记载：太祖自征布，至其城下，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欲降，陈宫等自以负罪深，沮其计。布遣人求救于术，术自将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布虽骁猛，然无谋而多猜忌，不能制御其党，但信诸将。诸将各异意自疑，故每战多败。

曹军围攻下邳三个月，一时难以破城。此时因连续作战，曹操也疲惫不堪，准备收兵，便采用了荀攸、郭嘉的计谋，挖开泗水和沂水，淹灌下邳城。又过了一个多月，吕布的部下宋宪、魏续等人反叛抓住了陈宫，终于献城投降。

吕布站在白门楼上，见大势已去，就让手下砍了自己的头去请功，颇有霸王之风。

手下下不了手，于是吕布放弃抵抗，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送到曹操面前，被绑着的吕布仍然雄心不减（其实，是太天真了）：“明公您所担心的不过是我，我已经服了。从此后，我率领骑兵，您率领步兵，平定天下不是易如反掌吗？”

曹操似乎有点动心，但旁边刘备的一句话彻底宣判了吕布的死刑：“明公，您忘了丁原和董卓的往事了吗？”曹操心下一惊，顿时明白，留着吕布得到的是小利，留下的却是大患。于是，吕布被杀，陈宫、高顺也都被处死，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就这样拜拜了。

《三国志?吕布传》记载：太祖堑围之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宋宪、魏续缚陈宫，将其觽降。

布与其麾下登白门楼，兵围急，乃下降，生缚布，曰：“缚太急，小缓之。”太祖曰：“缚虎不得不急也。”

布请曰：“明公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忧。明公将步，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也。”太祖有疑色。刘备进曰：“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太祖颔之。于是缢杀布。布与宫、顺等皆枭首送许，然后葬之。

陈寿《三国志》评曰：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昔汉光武谬于庞萌，近魏太祖亦蔽于张邈。知人则哲，唯帝难之，信矣！

刘备救出老婆孩子，依依不舍的离开徐州，大将张辽也归顺了曹操，一起跟着曹丞相来到许昌。曹操上表封刘备为左将军，汉献帝敕封刘皇叔。

后来，袁术欲经徐州往北投靠袁绍，曹操便再次派刘备去拦截，这下子，又放虎归山龙入大海。不过，不等刘玄德赶到徐州，袁术就病死了。

刘备临出发前，献帝的岳父，车骑将军董承曾经密见刘备，拿出了汉献帝的“衣带诏”，要他起兵对抗曹操，可刘皇叔一言未发，算是默许。

之前有一天，曹操还请刘备吃了一顿“鸿门宴”，纵论当今天下大势，问刘备谁是英雄，刘备故意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曹操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刘备目瞪口呆，吓得筷子掉到了地上。这便是《三国演义》里脍炙人口的“青梅煮酒论英雄”。

《三国志?先主传》记载：先主复得妻子，从曹公还许。表先主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同舆，坐则同席。袁术欲经徐州北就袁绍，曹公遣先主督朱灵、路招要击术。未至，术病死。

先主未出时，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当诛曹公。先主未发。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

04袁绍称雄北方

与此同时，袁绍也渐渐取得了对公孙瓒的决定性优势。袁绍和公孙瓒连年交兵，谁都不能把对手一口吃掉。袁绍被拖得受不了了，就想与公孙瓒讲和，来个尽释前嫌。本来，双方就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化干戈为玉帛不是不可能。

可公孙瓒对袁绍的好意不理不睬，反而在老巢易京（今河北雄县）加固守备。先是挖护城堑壕，堑壕中夹杂着五六丈的栅栏；又在城中心建了十丈的高楼自己居住，并囤积了三百万斛粮食（又一个郿坞，董卓的殷鉴不远，公孙瓒忘了）。

看到自己的城池固若金汤，公孙瓒大言不惭地说：“如今群雄并起，明摆着没人能在老子这里鏖战一年。袁绍又能把我怎么样！”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袁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转而再次大举发兵进攻公孙瓒。

袁绍先围攻公孙瓒外围的守将，公孙瓒不但见死不救，还振振有词：“救了他们，别人被围后就不会力战，只等救兵了。”结果，他在外围的兵马既打不过袁绍，又等不到救兵，难道要等死吗？要么当了逃兵，要么投降了袁绍。

袁绍不费力气就打到了他的易京城下。公孙瓒这下子才慌了，派儿子公孙续去联络黑山贼（一股农民起义军）张燕。

建安四年（199年）三月，援兵终于盼到了。双方约定，公孙瓒举火为号两下来个里应外合。可是送信的人半道上被袁绍恰好给抓住了。于是，袁绍来了个春天里的一把火，把公孙瓒骗出来后痛揍了一顿。

公孙瓒没办法，只好退回去固守。袁绍又来个狠的，挖地道挖到了公孙瓒的脚下，然后又一把火把公孙瓒的楼全给点了。火一点，楼一塌，公孙瓒也觉得这一次彻底败了，就先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老婆孩子，然后自己给自己又加了一把火。

部下田楷和长史关靖等人也全都战死，白马将军公孙瓒也就这么灭亡了。《三国志》评曰：公孙瓒保京，坐待夷灭。度残暴而不节，渊仍业以载凶，秪足覆其族也。

袁本初自此势力膨胀，雄踞中原四州。这个时候，他的弟弟袁术在淮南穷困潦倒，终于撑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之际，给他哥袁绍写了封信。

先讲了一通汉朝已经衰落，袁家应该有人当皇帝的歪理，又说你如今掌控中原四州，户口百万，实力在各个诸侯中首屈一指。我这个皇帝当不了了，你来继承吧，云云。

建安四年六月，这位“开国之君”手捧着依旧诱人的传国玉玺，在饥病交加中一命呜呼。《三国志》评曰：袁术奢淫放肆，荣不终己，自取之也。

《三国志?董二袁刘传》记载：（袁术）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余粱肉，而士卒冻馁，江淮闲空尽，人民相食。术前为吕布所破，后为太祖所败，奔其部曲雷薄、陈兰于公山，复为所拒，忧惧不知所出。将归帝号于绍，欲至青州从袁谭，发病道死。

裴松之引《魏书》注曰：术归帝号于绍曰：“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与周之末年七国分势无异，卒强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民户百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绍阴然之。

可袁绍并未从袁术的失败中吸取教训，反而因得到这一番吹捧想入非非起来。主簿耿包率先劝袁绍称帝，袁绍就召开会议让文臣武将们讨论，本打算来个应天顺人。

出乎意料，大家一致反对，还说耿包大逆不道（其实，是不好意思直说袁绍而已）。没办法，袁绍只好拿耿包开刀平民愤，弄得灰头土脸。

这个时候，天下的诸侯虽然还各自称霸一方，但整体格局已经大致了然，北方的曹操占有了兖州、司隶和徐州、青州的一部分，而袁绍占有青冀幽并四州的绝大部分，是当时实力最为雄厚的割据势力。其余的军阀还有江东孙策，荆州刘表，益州的刘焉刘璋父子，汉中张鲁，西凉马腾马超父子等人。当然，还有在“在路上”的刘皇叔。

袁绍在消灭公孙瓒后，解除了后顾之忧，实力大增，与曹操也快撕破脸了。翌日进兵许昌和发小一决雌雄，籍此决定中原归属的大战时刻即将到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张锋编撰庚子初春写于启东翠彧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