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2月,蒋介石、宋美龄、蒋纬国在台北今年5月(2009年),台湾桃园县政府以观光为名开放当年的“军事管制区”—慈湖,并在此解密了当年的“最高机密”—“国光计划”,曾经的残酷争斗又真切地映入眼帘。“国光计划”是国民党蒋介石政权秘
1961年12月,蒋介石、宋美龄、蒋纬国在台北
今年5月(2009年),台湾桃园县政府以观光为名开放当年的“军事管制区”—慈湖,并在此解密了当年的“最高机密”—“国光计划”,曾经的残酷争斗又真切地映入眼帘。“国光计划”是国民党蒋介石政权秘密制定的“反攻大陆”计划。本文以台湾最新解密的史料为基础,以组织最为严密的“国光计划”为核心,展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两岸的政治军事较量。
伺机反扑:种种计划层出不穷
新中国成立以后,自1953年起,大陆实行了第一个五年经济建设计划,到1957年顺利完成。大陆工农业生产都有大幅度提高,当时社会安定、民风良好。就是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1958年2月《人民日报》发表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社论,明确地提出国民经济要全面大跃进。1959年至1961年,大陆又发生严重的“三年自然灾害”。由于中国历经数十年的战争洗礼,经济发展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加之解放后的自然灾害和政策失误,大陆政经形势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难当中。
据国民党陆军段玉衡少将称,在1950年至1954年间,台当局致力于防卫台澎金马,巩固“复兴”基地,创造有利“反攻”形势。在这期间,台当局并未制订详细的“反攻大陆”计划。而在大陆出现天灾之后,台湾的蒋介石政权嗅到了可乘之机,积极在台秣马厉兵,伺机反扑大陆,各种计划纷纷出炉。在“国光计划”正式启动前的五六年间,台当局共制定了凯旋、中兴、联战等作战计划。在1955年至1956年间,蒋介石指定陆军“副总司令”胡琏邀集“国防大学”及实践学社教官若干人组成小组,研拟对闽粤“自力反击作战构想”,蒋介石也曾听取简报一二次,此为蒋介石反攻作战的开始策划阶段。
1957年5月至1958年4月间,蒋介石又令“国防部”遴选优秀军官30余人,以任务编组的方式编成“中兴计划室”,全部人员由“国防部”各厅局干部兼任,并由“参谋本部”常务次长曹永湘兼任主任。下设作战、后勤等处及若干作业组。后蒋介石又指示陈诚成立督导小组,专门听取该计划室简报。据时任该计划室处长的邢祖援回忆,该计划制订了详细的作战策略,包括一般战备、特种战备、登陆后作战及反攻时机假设等内容。
1958年4月至8月间,台当局又成立“联战演戏计划作业室”,该计划室基本全部接受“中兴计划”的人员与档案,仍属临时编组性质,由“副总参谋总长”余伯泉担任主任委员、蒋纬国担任秘书处主任。但是,该计划室的性质却完全不同,主要是制订与美军联合作战计划以“反攻大陆”。该计划对美军完全公开,更邀请其参与有关计划的讨论。在作业上,也参照美军联合两栖作战范式,来制订两军联合两栖登陆作战的程序。邢祖援认为:“此种作业一面具有教育性的意义,一面也转移美军的注意力,使其认为国军的反攻大陆计划,系以共军为假想敌的一种训练、测验之目的。”该计划并未有急迫的时间性,仅有二三次由余伯泉向蒋介石报告。
对于这一系列的“反攻计划”,蒋介石基本上只是应付附和,基本上是做做样子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反攻计划”。蒋介石认为,“反攻大陆”是极机密的事情,不能让美国参与其中,尤其是在美国不支持其“反攻大陆”的情况下。因此,这些只是骗美国人而已,希望借此转移美国的注意力,并争取到大量的美援。
最高机密:“国光计划”启动
1961年7月11日,蒋介石在日月潭召见“参谋总长”彭孟缉及“副参谋总长”马纪壮时表示:“建设台湾为的是反攻大陆,否则我可以不干。当前革命形势对我有利,过去在台12年,虽有机会,但没有现在的形势有利,再不奋斗打回去,则决回不去了。”蒋介石还分析到,“现苏俄与北韩结军事同盟,南韩形势不稳定,东南亚寮国(台湾称老挝为“寮国”—编者注)与苏俄勾结,3个月内,东南亚一定有事,欧洲半年内也将有事。大陆灾情严重,社会很乱,毛泽东与赫鲁晓夫裂痕日大”。“国光计划”主任朱元琮也认为,在民国55年(1966年)前后数年,应该是台湾反攻登陆的适当时机。在这样的考量下,为了真正研拟“反攻大陆”的相关作业程序,蒋介石开始思考启动最高机密—“国光计划”。
1961年4月1日,蒋介石在台北县大埔小湾秘密成立临时任务性编组—“国光作业室”。蒋介石指派朱元琮将军兼任主任,并调集陆海空三军优秀作战军官31人、士官3人参与其中。
蒋介石对“国光计划室”寄予厚望。在该计划仅仅成立3周的时间里,即率领“参谋总长”、“三军总司令”视察大埔营区,并听取简报。在1961年至1972年的12年间,蒋介石共主持会谈听取简报97次。其中在1961年至1965年的5年间,蒋介石共听取简报81次,其中1963年至1965年三年都达到20次以上。而且,由于参与该计划的工作人员生活相对辛苦,为了安抚这些国民党军中的精英,国民党当局给予“国光计划”工作人员十分优厚的待遇。蒋介石在听取第二次简报后,便指示“参谋总长”彭孟缉每人每月发津贴2000元新台币。蒋介石对该计划室工作人员亦是十分礼遇,据朱元琮回忆,蒋介石对作业室工作人员“只有鼓励,从无指责,并以‘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其中,当忘利害之虑’相策勉”。
根据台“国防部”的军令,海陆空三军司令部分别成立光明作业室、陆光作业室和擎天作业室,以协助完成“国光计划”。而三军作业室也有相应的执行任务部队,并将任务加以细化,其中陆军包括“光华”、“成功”和“武汉”作业室,“光华”负责反攻第一阶段的登陆作战,包括建立滩头阵地和立足战区等,而“成功”侧重于第二阶段的建立攻势基地,主要负责华南战区,“武汉”则是专门负责特种作战;海军有启明、曙明和龙腾作业室,“启明”主要是指63特遣部队,“曙明”指64地面部队,而“龙腾”是指金门防卫部和95、71特遣队;空军有“九霄”、“大勇”等作业室,分别指空军作战部和空降兵作战部。
据披露,“国光计划”包含“敌前登陆、敌后特战、敌前袭击、乘势反攻、应援抗暴”等五类26项作战计划、214个参谋研究案。据段玉衡将军回忆,由于美国力阻蒋介石“反攻大陆”,因此蒋介石提出,先持续三四天炮击,诱发炮战,蒋向世界宣布大陆向台湾挑衅,这便成为台湾发起“反攻大陆”的借口。然后,台空军开始反制作战,并在数日后展开登陆。蒋介石还声称,“美国协防条约中并没有规定不准我反攻”。此外,所有计划都详拟到师的任务层级。以“国光一号”为例,该计划分为三个阶段实施,第一阶段是建立滩头阵地,主要是以两栖作战方式,动用一个陆战师,由舰至岸运动,在将军沃突袭登陆;第二阶段是建立立足地区,根据后续部队的情况,计划动用8个步兵师,在30天内占领泉州至漳浦地区;第三阶段是建立攻势基地,又分为3案指导进行,大体是攻取漳平、龙岩后,或攻南平,或梅县、兴宁、潮汕,或先攻取南平再攻梅县等地,预计共动用14-16个师,在登陆90天内完成。
同时,为了验证反攻计划的可行性与有效性,国民党军队也进行了数次兵棋推演和实兵演练,包括紧缩装载、快速下卸、商船舣装、渡海测验、空降多载演练等。在国民党军队逃台后,士兵的数量下降,精神状态不佳,加之美援的武器装备并不能很好磨合演练,因此在军演中常常出现车毁人亡的事件,其中以1965年的惨剧为甚。1965年6月24日,在台湾左营桃子园外海进行了模拟登陆演习中,有多达5辆两栖登陆车被海浪打翻,数十人丧命。
该计划有严格的安保措施,据称当时“国光作业室”设有保防官,有特殊而严密的保密规定,即使同属一处的参谋,如果不是奉命参与同一计划的制订,也不能询问或打听相互承办的计划,所以相互之间根本不知道所研究的内容。
保蒋困蒋:美力阻“国光计划”实施
上世纪50年代,美国虽然与台湾签订《共同防御条约》,在台湾驻有军事顾问团,美海军的航空母舰在台湾海峡游弋,给予台湾大量的军援装备物资,并协助训练国民党军队。但是,美国出于自身战略利益的考量,坚决反对蒋介石反攻大陆,认为国民党反攻大陆不仅不可能成功,反而可能因此丧失台湾这块基地。
因此,驻台美军和情报人员极尽所能地搜集相关的情报,希望发现蒋介石准备“反攻大陆”的蛛丝马迹,并加以阻止。据朱元琮将军回忆,美国也曾风闻蒋介石的“国光计划”,并暗中进行侦探。1951年7月上旬,在一次酒会当中,美国顾问团团长戴伦突然询问台“参谋总长”彭孟缉,为什么台空降团及陆战队不按年度计划训练,且兵工厂日夜加班修理武器?在同年的8月9日,美顾问团的成员不顾台宪兵的阻止,硬闯属“国光计划室”中位于三峡阳明营区的“成功计划室”查看,并派直升机飞抵上空进行盘旋侦察。同时,美在台湾海峡的巡逻舰只,密切跟踪台湾外岛的补运船只,而陆战队的美籍顾问还每周清点两栖登陆车的数量。
1963年,美国总统肯尼迪在记者会中公开表示,台湾如果“反攻大陆”,需提前与美国协商。而据驻金门的王多年司令官在1965年1月4日报告,美国务院在金门派驻一个707小组,直接与美国务院保持联络,如台有“反攻大陆”的动作,美国务院便采取阻挠行动。在同年进行的“腾海二号”演习中,台一个陆战师在澎湖登陆,美顾问团连忙派29人赶到港口及演习地点进行仔细观看,而且派5人随同国民党军舰查看。
为了掩盖“国光计划”,蒋介石指派余伯泉主持台美联合“反攻大陆”的“巨光计划”。朱元琮认为,也是为了争取美国更多的军援,“巨光计划”提出如二战中诺曼底登陆般庞大的反攻计划,“提出的战备需求实在惊人”。当然,仅仅是演戏的“巨光计划”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蒋介石对此也仅是听听而已,不曾有任何的“指示”,“那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海战大败:“反攻计划”搁浅
在“国光计划室”成立之初,蒋介石曾下令在三个月内完成所有反攻作战的一切计划与战备整备。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反攻大陆”的行动被一拖再拖。直至1965年夏,年近八旬的蒋介石终于拍板定案,决定“反攻大陆”。1965年6月17日,蒋介石在陆军军官学校召开名为“官校历史检讨会”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正式决定进行“反攻大陆”。据称,当时所有军官都留有遗嘱,以示死战之决心。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国民党军队在“八六海战”及乌丘海战中惨败,准备长达五六年的“国光计划”在即将出生前流产。1965年8月5日下午5点钟,台湾当局为探测美国和大陆的态度和战力,国民党军队由左营秘密派出“章江”和“剑门”号(刚从美国接回四五个月,性能良好)两艘舰艇,运送十几位特战人员到汕头外海的东山岛,进行侦察和破坏活动,在任务完成后再将其秘密接回。为了凸显对此次行动的重视,国民党将其命名为“海啸一号”,特别成立了以海军“副总司令”冯启聪中将为首的5人督导小组,并进驻左营进行督导作战,而战术指挥也是史无前例地由将级军官胡嘉恒少将担任。该计划除呈报台“国防部”外,还将其专送陆军总司令部、空军总司令部以及驻基隆的海军62部队。为了欺骗大陆的雷达系统,这两艘舰艇先是绕道到香港外海,然后再向北行驶,让大陆以为是香港的商船。
然而,国民党军队的这一系列举动早被大陆的情报人员和雷达侦知,并将其锁定。8月6日凌晨,“章江”和“剑门”号进入解放军的埋伏圈,两军随即发生海战。在人民海军的猛烈攻击下,“章江”和“剑门”号先后中弹沉没,舰上近200官兵丧生,“剑门”号舰长王韫山被解放军俘获。而闻讯赶来营救的国民党空军和舰艇到达时,见到的只有两舰漂浮的碎片和油污。这就是著名的“八六海战”。据称,蒋介石闻讯之后大发雷霆。蒋介石“八六海战”的伤口尚未抚平,“乌丘海战”的大败又接踵而至。1965年11月14日,国民党运送补给的舰艇被解放军伏击,国民党“永”字号炮舰被击沉。至此,国民党海军受到解放军的重创,海上优势荡然无存。而这两次海战对蒋介石的打击也是致命的,年迈的蒋介石再也没有“反攻大陆”的信心和勇气,开始逐步放弃“自力主动反攻”战略,开始调整为“攻守兼备”、“待机反共”的策略。
在这样的情势下,“国光计划”也开始慢慢淡出蒋介石的视野。1966年2月,“国光作业室”更名为作战计划室,改由作战次长督导,编制仍为四处一室,但将原属联五的“巨光作业室”改编为作战计划室的第二处,将原来第二处敌后作战业务并入第一处,而原业务管制则移入第四处,工作人员额定军官48人,士官3人,但副主任减为3位。1967年10月20日,为配合台“国防部”的精简政策,该机构工作人员减至36人。同年12月1日,为加强保密工作,减少参与攻势计划的作业人员,“国光计划室”大幅缩减下级单位人员编制,由原来的207人缩减为105人。蒋介石听取简报的次数也大为缩减,1970年以后,蒋介石再未听取过汇报。1972年7月20日,“国光作业室”被彻底裁撤,并入台“国防部”作战次长室,存在长达十几年的“国光计划”亦被束之高阁。
华而不实:“国光计划”注定失败
虽然台当局将“国光计划”形容为“最完备的反攻准备”,但是仔细检视该计划,似乎并不是国民党形容的那样完美,其中很多的因子注定了“国光计划”不可能成功。
第一,两岸实力的差距和得失民心的程度决定了国民党“反攻大陆”永远不可能成功。时任台湾“副总统”的陈诚坦承,当时台湾的“国力”只能支持初期登陆作战,登陆作战后便要以战养战,即以3个月的准备,打6个月的仗。朱元琮认为,这“实难做到”。
第二,“国光计划”的保而不密致使大陆对国民党军队的行动了如指掌。虽然国民党当局将“国光计划”列为最高机密,但是,据前“海军司令”叶昌桐回忆,当时一位负责保密防护的官员告诉他,才刚刚开完会简报的案子,第二天中国大陆就透过广播公开。叶昌桐也认为,泄密到这种程度,登陆军上岸形同瓮中之鳖,根本不能打。而著名的黑猫中队在飞赴大陆上空进行侦察任务时,竟然能听到飞行员的父亲喊话的声音广播。
第三,国民党对美援的过度依赖严重掣肘该计划的实施。时任“光明作业室”主任的王河肃承认,“若无美国的武器装备和经济支援,以当时台湾的能力与大陆对抗,其成功率为几,不难获知”。而时任“启明作业室”主任的吴文义少将指出,“在作业期间最感困难的事,是计划所用兵力后,支援作战的能力感到不足”。在突击登陆时,所需的登陆小艇如LCVP、LCM及登陆运输车LVT-4等多数不能满足突击登陆需要,而美国为了阻止蒋介石“反攻大陆”,刻意不向台当局提供这些装备。
半个多世纪的烽火硝烟已经一扫而过。回首两岸历史,深感和平的宝贵和时间的轮回。当前,两岸关系已经迈入和平发展的轨道,两岸理应珍惜和平发展的美好机遇,通过建立政治互信、加强交流交往,最终实现两岸的和平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