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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487-“瓦格纳”最后期限

文字：无梦

校稿：朝乾 / 编辑：果栗乘

6月27日，俄罗斯雇佣兵组织“瓦格纳”首领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发布了一段11分钟的录音，称他手下没有人愿意与俄罗斯国防部签订收编合同，“瓦格纳”将在7月1日后不复存在。

“瓦格纳”集团，就此终结？

（图：AP）▼

早在“兵变”之前，俄罗斯国防部就有意招安瓦格纳的雇佣兵，士兵在与国防部签约后，将成为正规军。而7月1日，是国防部定下的最后期限。也就是说，过了今天，瓦格纳士兵转入正规军的大门将永久关闭。

不过，瓦格纳或许并不像普里戈任说的那样，过了今天就不复存在了。据外媒报道，白俄罗斯疑似正在建造瓦格纳的营地，而瓦格纳的招聘机构仍在招募新人。也许，瓦格纳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操旧业。

此前普里戈任就已表明拒绝的态度

或许此次“兵变”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图：路透社）▼

在“兵变”戏剧性收场后，“瓦格纳”未来将何去何从。当初，俄罗斯内部又是怎样孕育出这样一股不服管的势力呢？

依靠政府，做大做强

从年头上来说，瓦格纳（俄语：Группа Вагнера）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距今并不算久，甚至还不到十年。

在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中，盘踞在顿涅兹克和卢甘斯克的乌东民兵组织在与乌克兰政府军的作战中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彻底丢掉两州的控制权。此时，不少拥有俄罗斯军队服役背景的俄方武装人员开始潜入乌东地区，支援民兵组织的作战。

而一支由前俄罗斯军队中校德米特里·乌特金指挥的小队，率先在乌东地区打出了“瓦格纳”的旗号，整个组织的名号也由此得来。

“瓦格纳”取自一位德国音乐大师的名字

乌特金最喜欢这位大师的作品

（图：twitter）▼

不过，作为一名曾参加过阿富汗战争和车臣战争的俄军老兵，乌特金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雇佣兵组织。

2013年，乌特金从俄总参谋部特种部队中退役后，转手就成了“斯拉夫军团”的一员——后者是一家在香港注册的私人安保公司。

2013年“斯拉夫军团”远征叙利亚

乌特金也参加了

（图：telegram@grey_zone）▼

换言之，从“莫兰保安集团”，到“斯拉夫军团”，再到“瓦格纳集团”，这个看似年轻的雇佣兵组织已经传了三代了。

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法律明令禁止国内存在“非法武装团体和雇佣军团体”（即PMC，Private Military Contractor，私人军事承包商），但瓦格纳的前身莫兰保安集团，是擦边的PSC（Private security Company，私人保安公司）。

莫兰保安集团于2011年正式注册

自称是一家专门从事海上安全、风险评估、

贵宾安全和基础设施保护的公司

（2010年莫兰保安集团主页 图：moran-group）▼

斯拉夫军团虽然是违法的PSMC，但俄联邦委员会安全和国防委员会主席维克多·奥泽罗夫就曾表示，这条法律并不适用于在国外注册的公司，且无论这些外国公司做了什么，“俄罗斯都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毕竟是“老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2016年克里姆林宫军人节招待会

普京与四位瓦格纳的指挥官会见）

（图：VK）▼

从这一点上，我们便能看出瓦格纳和俄罗斯官方之间的关系绝不一般，而瓦格纳内部的不仅设有包括炮兵营，坦克连，破坏侦察连，工程工兵连，通信连在内的完整建制，还使用着T72主战坦克、虎式装甲车、D30榴弹炮和米格29战斗机等俄罗斯正规军的主战武器。

至于这些武器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懂的都懂。

瓦格纳在宣传视频中大秀武力值▼

自成立以来，瓦格纳所控制的雇佣兵人数便在不断上升，这一方面是因为俄罗斯近些年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改革，正规军人数遭到了一定幅度的裁撤，而瓦格纳就这样吸纳了不少退伍军人。

另一方面，与正规军相比，瓦格纳提供的待遇更丰厚。据俄罗斯媒体报道，2019年时俄罗斯军队内中校的平均工资是88700卢布，而瓦格纳开给普通雇佣军士兵的底薪就有8万卢布，根据任务轻重和服役时间的不同，上限甚至能达到30万卢布。

对比摆在这，怎么选很明显了▼

对俄罗斯人来说，既然同样是打仗拿钱，那为什么不选钱多的，氛围更自由的瓦格纳呢？在强大的金钱攻势下，瓦格纳的成员数量一路猛增。

普里戈任：跟着哥，有肉吃

（图：telegram）▼

在2016年时，瓦格纳的人数还只有1000多人。到2017年末，瓦格纳就已坐拥6000之众。而在前两天普里戈任要“清君侧”的时候，哪怕不算驻扎在非洲的武装人员，瓦格纳的总兵力也至少扩张到了2.5万人。

兵强马壮，有枪有炮，让瓦格纳在几年的时间里就迅速成长为了国际PMC行业里的擎天巨擘，四处出击、同时为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和自己的钱袋子而战，也就成了瓦格纳近些年来的常态。

哪有战争就往哪插一脚

在国际上也是声名大噪了

（图：ssu.gov.ua）▼

据不完全统计，瓦格纳在叙利亚内战中保卫阿萨德政府，在苏丹和中非训练当地武装人员，在委内瑞亚局势动荡时为马杜罗政权提供安保，还在马里保卫政府所控制下的矿床。另外还有传言称，瓦格纳的触手伸到了莫桑比克、乍得、布基纳法索在内的多个非洲国家。

在叙利亚的“瓦格纳”雇佣兵

（图：twitter）▼

因此近些年，俄罗斯与西非霸主法国多次发生过利益冲突，法国总统马克龙也多次抗议过瓦格纳在非洲的军事行动侵害了法国的利益。但瓦格纳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在非洲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横屏观看-“瓦格纳”的全球活动足迹

(截至2023年2月)▼

黑白通吃的国宴大厨

早在瓦格纳成立之初，就有人质疑，仅凭乌特金一个前特种部队退伍军官的能量，是如何接到如此多的国家军事订单的？

2017年，一家土耳其报纸Yeni Şafak就推测，瓦格纳名面上的创始人乌特金只不过是个台前傀儡而已，这家私人军事公司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不过乌特金十分低调

自2016后就没再公开露面了

（乌特金1999年在达吉斯坦服役图：twitter）▼

对此，外界众说纷纭，有不少媒体都猜测，克里姆林宫大红人、俄罗斯餐饮业大亨普里戈任才是瓦格纳的真正掌舵者，但他本人一直矢口否认，甚至还为此起诉了包括“莫斯科回声”在内的多家媒体，指责他们造谣。

直到2022年7月，普里戈任才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坦然承认，自己就是瓦格纳的幕后老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瓦格纳这种“黑白通吃”的行事风格，在很大程度上是继承了普里戈任的行事风格。

能成天在俄罗斯权力中心游走的“厨子”

可不是一般的厨子

(图：central.asia）▼

1961年6月1日，普里戈任出生在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他的父亲早逝，母亲后来又改嫁给了一位越野滑雪教练。在继父的影响下，普里戈任在学生时代一直想成为一名专业的越野滑雪运动员，奈何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越野滑雪梦无果而终。

1979年，18岁的普里戈任因盗窃被警方逮捕，并被判处两年的缓刑。然而，普里戈任并没有因此悬崖勒马，在缓刑期间，他又因抢劫、盗窃和教唆未成年人加入帮派被捕，这次他被从重处罚，在监狱里蹲了十年。

原来拉人入伙这事

普里戈任早就很有经验了

（图：壹图网）▼

1990年，普里戈任出狱，开始和母亲一起在圣彼得堡的Apraksin Dvor露天市场卖热狗，并以此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用他母亲的话说就是：“他挣卢布的速度比我数卢布的速度还快”。

随后，他靠着这笔启动资金，入股了自己前同学鲍里斯·斯佩克特所创立的连锁杂货店“Contrast”，由此赚得盆满钵满。这一时期，普里戈任还靠着自己的黑社会背景，开办了圣彼得堡的第一家赌场。

据推测，他正是在这里认识了自己的命中贵人普京，因为后者正担任着俄联邦赌场和赌博监事会主席一职。

缘分到了，拦也拦不住的

（图：wiki）▼

在黑色行业里发家致富后，普里戈任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岸洗白自己。为此，他在1995年开了一家名叫“旧习惯”（俄语：Старая Таможня）的餐厅，并在两年后又开了一家“新岛”餐厅。

有意思的是，在开第二家餐厅的时候，普里戈任自称自己受到了巴黎塞纳河畔餐厅的启发。为此，他不惜斥40万美元巨资，买下了维亚特卡河上一条锈迹斑斑的驳船，在经过一番精心改造后将其变成了河上餐厅，顾客在用餐时，能同时欣赏到维亚特卡河的美景。

“新岛”餐厅（图：Kremlin.ru）▼

靠着别出心裁的创意和质量出众的菜品，河上的“新岛”餐厅迅速成了圣彼得堡达官显贵们的心头好，而此时担任圣彼得堡第一副市长的普京也非常钟爱这家餐厅。

普京当选俄罗斯总统后，先后在这里接待了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和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普里戈任也就这样一跃成为了国宴大厨，被外界称之为“普京的厨师”。

2002年普京在“新岛”餐厅接待小布什

（图：Kremlin.ru）▼

前景晦暗不明，瓦格纳何去何从？

靠着与普京的过硬关系，普里戈任很快跻身俄罗斯权力的核心圈子，并接到了大量政府订单，包括为学校、政府和军方提供食品的原材料和成品。他本人的财富也由此一飞冲天。2000年以后，他前前后后购买了五六架私人飞机和多艘大型豪华游艇。

普里戈任的私人飞机和游艇

（图：Flickr）▼

（图：US TREASURY）▼

除了在“餐桌上”为普京排忧解难外，普里戈任还在“餐桌下”搞了不少小动作，瓦格纳就是其中之一。

与传统的正规军作战相比，像俄罗斯的瓦格纳、美国的黑水这类的私人雇佣兵组织，更方便处理一些政府不方面出面的脏活黑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政府可以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而雇佣兵的死伤也不会被计算在政府军的伤亡数字内，这对于平息国内舆论压力也更加便利。

瓦格纳在切尔维舍夫斯科耶的公墓

（图：wiki）▼

正因为如此，瓦格纳与俄联邦政府之间的关系可谓若即若离，俄罗斯国防部并不能亲自指挥瓦格纳，只能先把指挥命令上报给高层，再让高层与普里戈任对接，由他给瓦格纳成员下命令。这样一来，瓦格纳在很大程度上就变成了普里戈任的私人武装。

对此，国防部自然非常不爽，这么一支唯钱是图，不听自己命令的部队不仅是战场上的一个不稳定因素（他们的战绩比正规军更彪炳），搞私人武装本身还是一个很挣钱的事。

既占用了军费，又不归自己管，军功还被他们给立了

也难怪国防部看瓦格纳不爽了

（图：壹图网）▼

据俄媒报道，普京在27号曾表示，仅去年一年，俄政府给瓦格纳的拨款就高达860亿卢布。这笔钱具体到有多少发给了瓦格纳士兵，有多少进了普里戈任的腰包，那就无从考证了。

为了争夺瓦格纳的控制权，以及背后的财政拨款，俄国防部与普里戈任的矛盾早在去年就已经公开，普里戈任在“誓师大会”上列举国防部的几条罪证，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这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图：Telegram）▼

如今兵变已经平息，俄罗斯将如何善后瓦格纳和普里戈任，就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

从24日公布的处理结果来看，那些愿意与政府合作的瓦格纳人员将与俄国防部签订合同，算是如愿实现了招安。

这些年挣下无数家产的普里戈任前往了白俄罗斯，如果日后安安心心不搞事，当个花天酒地的富家翁是完全没问题的，但瓦格纳内部仍然有两股势力值得关注。

首先是和普里戈任一起提刀“上莫”，想要和普京痛陈利害的这些瓦格纳人员该如何处理？他们是和普里戈任一起前往白俄罗斯，继续经营这种私人军事公司，还是接受国防部的招安，成为正规军的一员？

在白俄罗斯的新基地正在火速建设中

（图：twitter）▼

另外，瓦格纳在非洲多国还驻扎有武装人员，他们不仅手中有着大量先进武器装备，还和俄罗斯支持的地方势力保持着紧密的合作，若是俄方不能妥当处理这些人的编制和待遇问题，则存在酿成国际纠纷的可能。

在非洲的瓦格纳啥事没做，直接“喜提”解散

不知会作何感想

（瓦格纳在中非共和国 图：wiki）▼

对于普里戈任本人的命运，外界同样有很多看法。从好的一面看，他是瓦格纳的真老板，若是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被收编的瓦格纳难免人心浮躁，恐怕会再上演一出前线倒戈的大戏。

另外，他本人与普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两人的私交甚至称得上不错，如果他被秋后算账，无异于打普京和卢卡申科的脸。

若是从坏的一面看，普里戈任与军方高层的关系俨然势同水火，在这次“兵变”中丢人现眼的国防部想必难以放下对普里戈任的厌恶。

托普里戈任的福

让全世界人民看了俄国防部的笑话

“兵变”这坎是过不去了

（绍伊古自“兵变”以来首次公开露面 图：AP）▼

在俄乌局势日益走向泥沼化的今天，俄罗斯国内的不确定性也在日益增大，普里戈任日后的遭遇，将与俄罗斯政坛的变动息息相关。

63岁的普里戈任是会安享晚年，还是在白俄罗斯谋求东山再起，乃至继续操盘俄乌冲突？我局还将持续关注。

*本文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