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下旬,辽宁省朝阳市警方发现,当地的古玩市场有很多来历不明的文物。
同时在牛河梁红山遗址保护区,存在着大量的盗洞,无数珍贵的史前文物不翼而飞。
姚玉忠
公安部对此高度重视,立刻成立了专案组对案件进行侦查,在多方部门的合作下,朝阳警方最终打掉了12个盗墓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225名,追回涉案文物2000多件。
此案被称为“红山大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涉案人员最多的盗墓案。
这起盗墓大案的主犯,就是被盗墓界称为“祖师爷”、“关外第一高手”的姚玉忠。
一、爱读书的“祖师爷”
姚玉忠1962年出生于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五化镇新房村。
出生时家中极度贫困,住的是破烂不堪的土坯房,母亲因为饥饿没有奶水,只能用高粱面喂他,姚玉忠身体很健康,在营养不良的环境中也慢慢长大了。
姚家兄弟七人,姚玉忠排行第三,村里的人都叫他“姚老三”。
他们的父亲就是一个普通的篾匠,靠编竹筐维持生计,而不是后来人们传的“精通阴阳的风水先生”。
姚玉忠与其他兄弟相比,身上明显有一股机灵劲儿,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他的弟弟姚玉飞回忆:“三哥从小就聪明,他经常把编好的竹筐送到其他村子贩卖,还会趁机倒腾一些猪鬃和羊皮,家里人数他最聪明。”
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走上盗墓的路呢?
这其实和姚玉忠生活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们所住的村子,距离赤峰红山遗址非常近。
这个遗址最早发现于1921年,1935年考古学家在赤峰红山对遗址进行挖掘,将此处命名为“红山文化遗址”。
红山遗址的规模很大,赤峰红山、赤峰蜘蛛山、河北承德围场县、辽宁喀左新营子、辽宁朝阳牛河梁等地均有分布。
红山墓葬群多为葬在高山上的“积石冢”,也就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棺墓,石棺一般埋的比较浅,常年的风吹雨淋导致表面水土流失,里面的文物就会暴露出来。
尤其是在大雨过后,会有很多的的石器、陶器、骨器、蚌器从高山上被冲下来,村民们捡到过不少5000多年前的文物。
姚玉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于那些神秘遥远的墓葬群,有着很深的执念。
他虽然因为家里穷只读完了小学,但平时酷爱阅读关于风水、“易经”、天文地理之类的书,久而久之居然对于寻找墓葬群,有了很深的了解。
一次他和朋友们去山上放牛,一个小孩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另一个孩子在十几米外跺脚,耳朵贴地的小孩居然能听到跺脚声,他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在一旁读书的姚玉忠冷静地说:“没什么奇怪的,这下面有东西。”
姚玉忠说过:“如果一处山脉,左有青龙,右有白虎,上有靠,下有照,那么这里一定是一块风水宝地,会有人葬在这里。”
如果浅层理解这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古代的王公贵族,他们要葬在依山傍水之地,这个地方要聚集天地之精华,这样他们长眠于此才会安心。
但这句话其实涉及很多知识,并不是说我们看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其中就会有墓葬。
而姚玉忠通过多年来对古书籍的研究,吃透了“风水”、“星象”这一套,对于红山墓葬群的排列规律也有很深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有墓葬。
当年赤峰红山一带的文物太多,老百姓也不懂得文物的价值,他们有时候甚至能捡到完整的器物,却因为急需用钱,把这些珍贵的文物以低廉的价格卖了出去。
姚玉忠却从这些文物身上,看到了可以“发家致富”的机会。
二、“专业盗墓三十年”
村民们不懂文物的价值,随手就把它们卖给了别人。
然而这其中就有“识货”的人,知道赤峰红山一带有古墓,用他们的话来说:“随便挖几件宝贝转手卖了,就能潇洒一辈子”。
很快赤峰红山“有宝贝”的消息,就在“盗墓圈”传开了。
很多人都带着装备来到这里,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他们基本找不到位置,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下面也没有宝贝。
姚玉忠一向看不起这帮没文化的盗墓贼,他除了多年读书积累盗墓经验,还经常去“实地考察”。
他特别喜欢爬山,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其实就是在“踩点儿”,寻找古墓的位置。
红山遗址中的石球
在寻找古墓这方面,姚玉忠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他有一套寻找墓葬的“望闻问切”法。
“望”就是他会根据一个地方山川河流的走向,手执罗盘观察星象的变化,来确定墓葬的大概位置;
“闻”是通过闻挖掘出泥土的味道,判断出泥土的“年纪”,姚玉忠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一闻泥土的味道,就知道周围有没有古墓。
“问”是通过与当地老百姓聊天,套出一些古墓的信息,或是花一点钱,从捡到文物的村民手里买些陶器碎片,再打听一下碎片是从哪里捡的,古墓的位置姚玉忠就基本确定了。
陶器
“望闻问”都判断和打听好了,最后就能轻松地“切中目标”了。
姚玉忠这套独特的盗墓方法,找墓葬很少失手过,据他的“粉丝”供述:“祖师爷”看中的墓,一般误差不超过十米,下去都有宝贝。
赤峰红山墓葬群规模很大,却不是每一处都是风水宝地,找错了地方根本就挖不到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外地的盗墓贼,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原因。
姚玉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发现所谓风水宝地,墓葬都是层叠埋葬的,所以他打盗洞先垂直往下打,然后向平行方位进行挖掘,这样就能找到层层堆叠的文物,发一笔横财。
姚玉忠为了盗墓不被发现,从不使用传统的“洛阳铲”,而是自制了一个可伸缩、可拆卸、携带方便、性能高的“扎子”。
“扎子”的头是尖的,把它扎进土里再拔出来,观看上面泥土的颜色,再闻一闻泥土的气味,就能知道周围有没有古墓。
而洛阳铲比起“扎子”,一铲子下去就会带上很大一块泥土,容易引人注意,扎子下去最多只留下一个小洞,隐蔽能力极高。
姚玉忠一般白天用扎子找墓,晚上下去盗墓,盗墓季节选在夏天,以旺盛的草木为掩护,避免被人发现。
每次盗墓之前,姚玉忠还要看天气预报,专门在下雨的前一天盗墓,盗墓时带一包草籽,上来之后将盗洞回填,把草籽撒在洞口处,第二天一场大雨过后,盗墓痕迹被冲刷,洞口也很快会长出小草,谁能怀疑这下面有东西?
能精准定位墓葬,姚玉忠觉得还不够,他还要拥有能鉴别文物的能力,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东西最值钱。
这样不仅能弄到好东西,有时遇到“手里有货”却“不懂行”的人,他还可以以很低的价格,买回价值连城的宝贝。
为此他打扮成了一个文化人,穿着中山装,带着金丝边眼镜,摆出一副深沉内敛、温文尔雅的形象,经常去北京、深圳、内蒙古一带的博物馆和古玩市场溜达,认识更多的文物,提高自己鉴赏文物的水平,为盗墓做打算。
这样刻苦钻研的精神,要是用在考古方面,姚玉忠的贡献绝对能享誉中国,可这个人哪有什么爱国心,他这么努力钻研盗墓,不过就是为了钱。
“C”字形玉龙
姚玉忠大概16岁开始盗墓,一干就是三十多年,还把他的弟弟姚玉飞带上了不归路,最后跟他一起锒铛入狱。
据姚玉飞说,在没到朝阳红山遗址盗墓之前的几十年里,家乡赤峰红山一带的古墓,都被他三哥姚玉忠挖了个遍,因为他对自己心狠手辣,警察好几次也没抓住他。
有一次姚玉忠在踩点时被警察发现,他为了不被抓住,居然从山包上跳了下去,摔断了三根肋骨。
事后他仍然不敢去医院,故意找茬和人打了一架,伪装肋骨是打架时断的,然后才去了医院。
牛河梁女神像
三、捞金过亿却身无分文
2008年,辽宁省开始了对朝阳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的申遗工作。
经过媒体的报道,人们对于这处遗址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赤峰红山的姚玉忠,也把目光瞄准了牛河梁遗址。
2009年,姚玉忠来到了朝阳牛河梁遗址,通过“望闻问切”的那一套手法,找到了一批藏有珍贵文物墓葬的具体位置。
此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在朝阳一带盗墓,挖出来的文物转手卖掉换钱,很多都已经无法追回。
从上2012年开始,姚玉忠盗墓更加猖狂,他先后在牛河梁村窑沟西梁南坡地、朝阳龙城区召都巴镇尹杖子村、朝阳喀左南公营子镇七间房村等地,盗掘了大量文物。
其中的双联璧、勾云形玉佩、玉镯等,都是国家一级文物。
姚玉忠的本事,在圈子里传的神乎其神,很快组成了一个盗墓团伙,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团伙里居然还有考古队成员。
有着“华夏第一玉龙”美誉的玉猪龙,命运十分的坎坷。
2010年9月,考古队对牛河梁遗址5号墓进行清理,一位名叫邓茂的考古队员,在一个石棺里发现了绿松石坠、玉镯和玉猪龙,他知道玉猪龙价值连城,偷偷藏在口袋里没有上交,把玉猪龙给了姚玉忠。
随后姚玉忠将玉猪龙以320万的价格转手卖掉,给邓茂分了一部分钱,但好在后来姚玉忠盗墓团伙被一网打尽,玉猪龙也被追了回来。
考古队员都能被拉拢腐蚀,可见盗墓的诱惑到底有多大,据后来的调查显示,姚玉忠盗墓30多年,获利居然有5个多亿。
罗盘
考古和盗墓,从来就不是一回事,考古学家把文物上交国家,为我们的历史不断增添厚重感,他们也从未想过工资过亿。
而盗墓者盗掘文物只为一己之私,致使大量文物流入黑市甚至海外,对国家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姚玉忠盗墓这么多年,捞了好几个亿的不义之财,但谁能想到,他的账户里居然长年没多少钱,被捕时账户里仅有1分钱。
原来这个家伙有赌博的恶习,他年轻时就爱赌博,因为经常输钱,被村里人叫做“老败家”。
姚玉忠的赌博技术很菜,可他对这一点并不自知,每次倒卖文物换了钱,姚玉忠就到处去赌博,赤峰、北京、深圳、内蒙、河北,都有他的赌博痕迹。
姚玉忠十赌九输,他在赌桌上一输就至少几百万,最多一次居然输了7000多万。
有时候他手里没现金,就把刚挖出来的文物拿去抵债,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红山玉镯、马蹄形玉箍等文物,被姚玉忠几十万就抵了出去。
四、多行不义必自毙
赌到最后,姚玉忠三十多年来的钱,全部打了水漂,他没有钱就只能继续下墓盗掘文物,甚至还玩起了“黑吃黑”那一套。
前文说过,姚玉忠把弟弟姚玉飞也带上了盗墓的不归路,他们后来还发展了一个盗墓团伙,可姚玉忠人品差,老是指挥别人干挖墓的苦力活,挖好了他自己下去拿值钱的东西,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跟着他了。
因为分赃不均,姚玉飞等人纷纷“另立门户”,姚玉飞加入了冯杰的盗墓团伙,冯杰还算“仗义”,每次盗墓的钱,都和姚玉飞平分。
姚玉忠这边赌博输得很惨,看到弟弟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心里起了歹念。
牛河梁女神庙
姚玉忠知道冯杰手里有很多文物,就策划了对他的绑架案。
2014年10月26日晚上,姚玉忠找来的人,将冯杰绑架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对他进行了殴打,逼迫他说出文物藏在哪里。
冯杰被打得受不了,只好交出了保险柜的钥匙,姚玉忠趁机从冯杰那里带走了11件珍贵的文物,拿去赌博或做他用。
这一次的打劫,让姚玉飞和冯杰损失惨重,姚玉飞一直在暗中调查是谁在针对他们,却从没怀疑过哥哥姚玉忠。
在他看来三哥虽然小气,不是个仗义的人,也不至于断亲弟弟的财路,可他显然高估了三哥的人品。
直到后来姚玉忠被捕,供述了抢劫的事情,姚玉飞才得知真相,他用充满质疑的口气反问:“是他干的?姚玉忠?我哥?”
多行不义必自毙,姚玉忠无情无义,嗜赌成性,多年来四处流窜,盗墓无数,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2014年下半年,警方已经盯上了他。
在辽宁省公安厅行动代号为“11.26”的专案中,姚玉忠被列为一号头目,代号“101”,警方通过仔细的调查,最终在内蒙古宁城县天义镇,锁定了姚玉忠。
姚玉飞
2014年12月6日,据说这一天恰好是姚玉忠的生日,但他赌博又输得精光,连生日蛋糕都买不起了,在这一天下墓找宝贝去了。
他从墓里上来以后,保持着一贯的警觉,开着车在周围赚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和几个同伙来到天义镇天义宾馆休息。
12月7日凌晨三点多,警方踢开了他们所在房间的大门,将这伙嚣张的盗墓贼一网打尽。
冯杰
非常搞笑的是,姚玉忠被捕后为了减轻罪责,居然胡编乱造,说自己是“六千年前的盗墓人转世”,还说盗墓是为了“弘扬红山文化”。
这些话法律是不会信的,在终审判决中,姚玉忠因犯有盗掘古墓葬罪、倒卖文物罪、抢劫罪、盗窃罪等七项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结语
谁能想到盗墓30多年,捞金5个多亿的姚玉忠,最终会因为着急用钱而被捕呢?而他在“天义”宾馆被捕,也许就是“天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祖师爷”也好,“盗墓第一高手”也罢,只要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捞了不义之财,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最终都要接受审判。
对于属于国家的文物,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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