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经济状况：1990年以后有12年处于萎缩状态

　　当前，朝鲜已经进入“后金正日时代”。在判定朝鲜未来发展趋势之时，有必要对朝鲜的经济状况具备基本的了解和判断。

　　遗憾的是，有关朝鲜经济状况的资料非常有限。朝鲜政府从1967年起，就不再系统地公布国民经济的统计数据，只是偶然发布一些零散的统计数据。 各国政府部门、学术机构、非政府组织、工商界、智库、新闻界通过各种方法对朝鲜的经济状况进行估计，其准确性难以证实。但是，人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些估计数据的基础上做出各自的解读和判断。本文的分析也是建立在这些估计数据的基础上。

　　1990年前后，经济转向衰退

　　朝鲜经济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经历过长期增长，但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转向微弱增长乃至长期衰退。表一是1953年至1990年包括朝鲜官方公布和各种研究得出的经济增长速度情况：

　　由表一可以看出，朝鲜经济在1980年以前是增长的，尤其在1975年以前是以两位数或接近两位数的速度高速增长的，但是，在1980年以后，经济发展速度明显放慢，尤其在1985年后呈现微弱增长的状况。

　　上世纪90年代，朝鲜经济进一步下行，表现出长期衰退的景象。图一是1990年-2010年朝鲜的经济增长率。

　　由此可以看出，朝鲜经济在1990年以后，陷入了长期衰退，在过去的20年里，有12年处于萎缩状态，其中，1991年、1992年、1997年的萎缩幅度超过5%，1993年和1995年接近5%；有八年处于正增长状态，其中，只有1999年的增长超过5%，其他年份的增长率都很低。

　　另外，以上数据也表明，朝鲜经济发展的衰退趋势是长期的，显示其经济体制出现了巨大困难，不能适应形势发展，必须实施改革。实际上，朝鲜这种经济由增长转向衰退的趋势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并非特例。前苏联、东欧国家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早期都曾有过20年至30年的高速增长，而后陷入长期缓慢增长乃至衰退。

　　从图二可以看出几个显著的特征：首先，从1994年开始，尽管朝鲜的人口总量在增长，但是，增长速度明显放缓，1993年及此前的年增长率超过1.6%，1994年后，开始跌落，且再没有任何年份的增长率达到1.4%；其次，出现了连续三年的人口负增长，即1997年、1998年、1999年；再次，1995年以后，除了三年以外，人口增长率都在1%以下。朝鲜人口增长率的长期大幅跌落不是偶然的，而是与经济增长率的下跌相当一致，反映出经济发展状况对人口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从1995年起，朝鲜提出了一切以军事工作为先，一切以军事工作为重的“先军政治”。一般认为，“先军政治”是朝鲜针对苏联解体后的安全局势迅速恶化的反应。这个解释固然不错，但并不全面，“先军政治”的提出其实有着深刻的经济背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经济陷入低增长甚至衰退以后，朝鲜面临资源硬约束，其资源已经不能满足各项事业的需求，必须排出各项事业的优先顺序，确保优先考虑的事业得到充分的资源投入。出于对抗外界压力的考虑，军事理所当然成为最优先的选项。这是提出“先军政治”的根本原因。

　　“先军政治”导致朝鲜放弃了覆盖全民的配给制。朝鲜在1952年公布《关于国家粮食配给的规定》（内阁56号决议）称：“本着国家全权负责人民生活的原则，实施粮食配给。”1957年又公布了《禁止自由买卖粮食和个人商业行为》的措施，进一步强化了配给制。但是，由于经济长期停滞与衰退，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朝鲜已经没有能力维持配给制，因而提出了“苦难行军”的举措，即放弃覆盖全民的配给制，仅保留对部分人口的配给制。2002年，朝鲜明确取消覆盖全民的配给制，并提出创建集市。但是，此后逐渐繁荣的市场经济引起了朝鲜某些领导人的不安，2005年，朝鲜下令取消市场开放措施，恢复配给制。

　　2010年，朝鲜把原属平壤市管辖的江南郡、中和郡、祥原郡和胜湖区等划入黄海北道，缩小了平壤市的辖区。由此，原本为2630平方公里的平壤市面积缩小了约一半，原本300多万的人口也减少了约50万人。这个区划调整实际上是缩小了配给制所应覆盖的人口规模，减轻配给制承受的压力。可以认为，经济的停滞和衰退是这个区划调整的根本原因。

　　国际社会应帮助朝鲜经济改革

　　朝鲜稳定是国际社会的关注焦点，然而，稳定不仅取决于接班的人事安排是否平顺，更取决于朝鲜的经济发展状况。因此，国际社会，尤其是朝鲜的友好国家，应该采取一切办法帮助朝鲜推行改革。

　　由于经济长期停滞和衰退，朝鲜不得不加大对国际社会的依赖，这是国际社会能够发挥作用的重要渠道。图三显示了朝鲜与国际社会的经济互动情况。

　　图三显示，国际社会对朝鲜的粮食援助数量最低的年份有20多万吨，最高年份达150多万吨，平均每年约85万吨，约合每年人均约40公斤，接近3个月的口粮。可以说，国际社会的粮食援助已经成为朝鲜的生命线。

　　表二显示，朝鲜在1994年至2007年间连续14年处于贸易赤字状态，而且，进口的增长超过出口的增长，贸易赤字在此期间不断扩大，从1994年的2.5亿美元扩大到2007年的13.9亿美元，表明朝鲜对国际社会的依赖进一步加深。

　　在这样的条件下，友好国家应在给朝鲜援助时，提出改革的要求。这有干涉内政的嫌疑，受援国也可能不高兴，然而，这是避免有朝一日不得不大规模干预的惟一出路。友好国家在朝鲜问题上，事实上并没有“完全不干预”的选择，而只有两种“干预”的选择：一、今天不干预，听任局势自然发展，有一天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不得不实施大规模干预；二、今天采取一定力度推进改革，即低强度的干预，促使朝鲜经济走上正轨，则未来不需要大规模的干预。

　　如前文所述，朝鲜实际上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启动了一些经济改革，如废除覆盖全民的配给制，建立允许私人交换的集市，这基本上是“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的体制，已经有些1968年匈牙利经济改革后的雏形，与此前朝鲜的完全计划经济已经有所不同。在此条件下，国际社会不应止于口头的劝说，而应以实物为后盾鼓励朝鲜增大市场调节的范围，以扭转经济长期停滞和衰退的局面。

　　朝鲜亟须实施类似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企业自主经营权扩大、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在一些产业和地区有选择地引进外资等一系列改革措施。国际社会应当建议和鼓励朝鲜推动改革，帮助其实现长期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