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号行动：南斯拉夫，德国国防军战争艺术的巅峰

著：罗伯特·M.奇蒂诺（Robert M. Citino）

译：小小冰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一个运动战（Bewegungskrieg）的经典战例，那就是1941 年春天德军在巴尔干半岛实施的战役。德军在此战中把先发制人的三板斧式策略运用得臻于完美，他们的第2 集团军和第12 集团军在4 月6 日同时发起两路作战，分别侵入希腊和南斯拉夫。

对南斯拉夫的入侵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组织起来的，目的是应对1941 年3 月26日夜间至27 日晨间发生在贝尔格莱德的亲同盟国政变。入侵南斯拉夫是一次仓促发起的作战行动，而德军在历史上就长于此道。短暂的构想和策划时间确实使计划有些疏漏之处，事实上，这次作战的代号也是简简单单的“25号行动”，几乎等同于没有名字。

25号行动：南斯拉夫

几个世纪以来，普鲁士-德意志军事作战的理想形式一直是向心攻击，即以多路纵队从各个方向汇聚攻击守军，使其无法建立任何连贯的防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25号行动标志着德国战争艺术的巅峰。由于当时匈牙利、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坚定地站在轴心国阵营中，德国和德国盟友（匈牙利和意大利）的进攻部队可以在近643.7千米（400英里）长的战线上展开，摆出一个北起亚得里亚海畔的的里雅斯特（Trieste）、南至保加利亚—南斯拉夫边境的巨大半月形阵势。这些部队自右至左依次是意大利第2集团军、马克西米利安·冯·魏克斯将军（General Maximilian vonWeichs）指挥的德国第2集团军（下辖第49山地军、第51军、第52军和第46装甲军）、匈牙利第3集团军、独立的德国第41装甲军，最后是埃瓦尔德·冯·克莱斯特元帅（Field Marshal Ewald von Kleist）指挥的德国第1装甲集群。因为只有靠哄骗和利诱才能使意大利人和匈牙利人的行动不仅仅局限于观战，所以担当重任的只能是三支德国军队。魏克斯的集团军部署在奥地利的卡林西亚州（Carinthia）和施蒂里亚州（Styria），围绕着南斯拉夫北部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弯曲部；第41装甲军部署在罗马尼亚西部的蒂米什瓦拉（Timosoara）附近；克莱斯特装甲集群则远在北面的保加利亚西部。

（上图）地图 25号行动：在南斯拉夫的向心攻击。

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即Schwerpunkt）上至少有三支强大的机械化部队，他们的任务是直取南斯拉夫的首都贝尔格莱德。在右路，第46装甲军（第2集团军）将部署在匈牙利境内的瑙吉考尼饶（Nagykanizsa），位于巴拉顿湖（Lake Balaton）西南侧。这支军队将渡过德拉瓦河（Drava River）进入南斯拉夫，然后向东南做一个急转弯，攻向贝尔格莱德。在中路，独立的第41 装甲军在格奥尔格- 汉斯·莱因哈特将军（General Georg-Hans Reinhardt）的指挥下，将以包括党卫军第2 摩托化师、“大德意志”摩托化步兵团、“赫尔曼·戈林”装甲团在内的部队沿最短路线进攻贝尔格莱德，也就是基本上朝正南方向直线推进。最后，在最左侧，第1 装甲集群将派两个军（第14 装甲军和第11 军）越过保加利亚边境向尼什（Nis）前进，然后向北做一个急转弯。按照德军作战的惯例，这种多路分进合击的目的不仅仅是夺取南斯拉夫的首都，更是为了确保威胁南斯拉夫军队不敢放弃、必定要坚守的战略目标。和1870 年的普法战争一样，以敌国首都作为进攻的大方向是确保与敌国主力野战军决战的最佳方法。

南斯拉夫军队的所作所为与战争头两年德国的各路敌人别无二致，他们试图防御国家的每一寸边境。

考虑到德军可调用的部队数量、参战武器和德国军事学说的要求，25号行动的过程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可以预见的。在普鲁士—德意志的历史上，其他任何战役都没有需要如此迅速结束的紧迫要求。2025号行动的策划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的，必须从德国和被占领土的各个角落将参战部队调动到这个偏远而欠发达的战场，而且至少其中的装甲部队必须在完成任务后做好立即向东转移的准备。巴巴罗萨行动再过两个半月就要发动了，一支习惯于快速机动的军队将把自己的行动节奏再加快一个档次。

在一个早晨，对几乎不设防的贝尔格莱德的大规模空袭揭开了这场战役的序幕。这一天是4月6日，正是东正教的复活节星期天。在这场“惩罚行动”（Operation Punishment）中，国防军做了一件日后的许多军事冒险中都曾有人尝试，但却无人能够成功的事：对敌方的指挥机构进行“斩首”。德国空军分成三个波次攻击，总共出动了大约500架次，主要从东方边疆区（Ostmark）和罗马尼亚西部的基地起飞。德军不仅消灭了南斯拉夫过时的空军和贝尔格莱德贫弱的防空力量， 将大片城区化为瓦砾堆，炸死成千上万平民，还摧毁了南斯拉夫最高统帅部与野战部队之间的通信线路。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事件，是制空权鼓吹者们梦寐以求的结果，它使得南斯拉夫军队几乎所有的作战单位在国防军的铁流滚滚涌过边境时都接不到上级的指示和命令，而德国空军总共只损失了两架飞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惩罚行动在最初的20 分钟内就奠定了南斯拉夫战役的胜局。不过这场空袭，尤其是大量的平民死亡，也将成为日后德国第4 航空队司令亚历山大·勒尔将军（General Alexander Löhr）被指控犯下的战争罪行之一—他于1947 年在贝尔格莱德被处决。

此时地面战斗开始了，第1 装甲集群于4 月8 日在南线越过边境。克莱斯特的部队以第14 装甲军为先锋，让第11 军尾随其后，直奔尼什而去。在突破南斯拉夫第5 集团军的防御之后，德军于4 月9 日攻占该城。此时装甲部队按计划掉头北上，沿摩拉瓦河谷快速扑向贝尔格莱德。南斯拉夫军队本就不强的抵抗变得越发微弱，德军总司令部很快就决定让第5 装甲师退出以南斯拉夫首都为目标的主攻。这个师转而向西南方向进攻，成为少数既参加了针对南斯拉夫的25号行动，又参加了针对希腊的玛丽塔行动的部队之一。截至4 月12日，第1 装甲集群已进至贝尔格莱德以南仅56 千米的地方。此时，第1 装甲集群已经处于依然部署在罗马尼亚边境上的南斯拉夫第6 集团军的深远后方。

向贝尔格莱德进军的第二支部队是第2 集团军下辖的第46 装甲军。第2 集团军的进攻原计划在4 月12 日开始，但后来提前到了4 月10 日。至今仍有一些分析家认为，这是一开始就精心计划的攻势之一，目的是进一步迷惑敌方首脑， 使其难以判断德军的主攻方向。但更合理的解释是，德国人在将攻击部队运输到进攻发起地时遇到了困难。南斯拉夫边境很长，而且整个地区的公路和铁路建设水平严重不足。以第2 集团军为例，当德国轰炸机出现在贝尔格莱德上空时， 士兵们还在陆续抵达战场。尽管如此，完成部署的德军部队还是发动了一系列小规模进攻，而且很多是当地指挥官的自作主张之举。这些行动包括占领包尔奇（Barcs）的一座公路桥和科普里夫尼察（Koprivnica）附近的一座铁路桥。南斯拉夫军队对这些挑衅行动反应迟缓，这无疑是因为当地的主要守军—南斯拉夫第7 集团军中克罗地亚人占很大比例的原因。早在正式战斗开始前，德军就已知道敌军阵中军心不稳。

当第46装甲军在4月10日开始正式进攻时，几乎立刻就在南斯拉夫军队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随后该军的主力朝东南方向挺进，加入了对贝尔格莱德的进攻，其第14装甲师则直取克罗地亚首府萨格勒布[德国人称该城为“阿格拉姆”（Agram）]。对萨格勒布的进军本身就充满传奇色彩。以最大速度前进的第14 装甲师因为进展过快，在当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与军指挥部和集团军指挥部中断了通信联系。该师横扫一道又一道阻击阵地，抓获了15000 名俘虏，其中包括22 个南斯拉夫将军。第14 装甲师从早上开始行军近160 千米，到入夜时就抵达了萨格勒布。当这一天结束时，该师得到了成千上万狂热的克罗地亚人的款待，后者将德国人到来之日视作摆脱塞尔维亚人压迫的解放日。

第三支向贝尔格莱德进军的部队是第41 装甲军。4 月11 日，莱因哈特的这个军在蒂米什瓦拉以南越过罗马尼亚—南斯拉夫边境后，几乎立刻就突破了南斯拉夫第六集团军的防御，并向纵深高速挺进。这支部队实力相对较弱，除了“大德意志”团和党卫军第2 摩托化步兵师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部队。这支部队只用一天时间就走完了到贝尔格莱德的一半路程，于傍晚时抵达潘切沃（Pančevo）， 准备在次日继续向贝尔格莱德进军。此时局势对南斯拉夫军队而言已经极度恶化， 西莫维奇将军不得不命令他的三个集团军群“不要等待上级机关的特别命令，不管在什么方向上与敌军接触，都要发扬主动性，就地抗击”。

即使到了今天，人们也很难判断究竟是哪一支德军部队最先到达贝尔格莱德。由于三路大军都派出了机动分遣队在主力部队之前急速挺进，所以就连德军总司令部对谁先到达贝尔格莱德这个问题也不是十分确定。党卫军第2 摩托化步兵师（第41 装甲军）的先头部队在4 月12 日傍晚乘坐冲锋舟渡过多瑙河进入贝尔格莱德，第8 装甲师（第2 集团军）的尖兵大约在同一时间从北面进城，而第11 装甲师（第1 装甲集群）也从南面实施了同样的行动。虽然这些装甲部队进军时都没有遇到多少抵抗，但他们都必须克服一些欧洲最难通行的地形，而实践也证明对一支训练有素、攻击精神旺盛的装甲部队而言，并没有真正“不适合坦克的地形”。虽然说如果换一种背景，派装甲部队在敌国领土长驱直入可能是很冒险的举措，但在这个战例中，德军遇到的主要难题是处理大批主动投降的南斯拉夫士兵。

随着首都贝尔格莱德落入德军之手，南斯拉夫军队的防线开始土崩瓦解，意大利和匈牙利军队也终于越过南斯拉夫边境，这场战役也就只剩下了最后的追击。

本文节选自《国防军》三部曲